“如果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
依旧沉默。
蜂巢案是世家大族挥之不去的心理Yin影,又牵涉铁城爆动案,关系到殷莫愁被下毒,在养蜂人被抓到后的第一时间禀报了皇帝,皇帝的意思和殷莫愁一样,下了口谕要求对养蜂人秘密审讯。
只能自己人交给来办。
黎原跟过余启江查案,在审讯方面已颇得真传,对殷莫愁忠心不二,是主审的最佳人选。另外又搭配一名年长的姓严的大理少卿作记录,那严少卿虽与余启江同级,但他已经年近六旬,资历比崔纯还老,在崔纯和余启江都不在的时日,全靠他主持大理寺,是每个衙门都有的那种十分可靠、办事稳妥的老吏。
殷莫愁与李非则站在帘后。
哗啦啦,捆着古吉的铁链动了一下,他搓了搓手,动作像苍蝇搓动自己的前肢。
“我已离家多年,才没有口音呢。你们不要冤枉人,随便抓草民结案吧?”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黎原却是眉头一皱。
以激将法逼古吉说话,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种声音。
那严少卿在大理寺审了这么多年案子,也是头一次听到人这样讲话的,每一根花白的胡须都感到了不适。
孙哲曾说养蜂人讲话嘶哑,原以为是沙哑的那种,但没想到难听到这地步。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就像两把生锈的铁片互相摩擦,发出的带着滋滋声的,既低沉又刺耳。
听得人能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样的声音只有来自地狱。
难怪孙哲当年蹲在茅坑里,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就被吓得灰溜溜跑了。
“看来是你的声音辨识度很高,所以只能装哑巴。”黎原说,“但你不可能一直装下去,你杀孙哲的手法出卖了你。”
“大人,孙哲是我主子,我怎么可能杀主子?”
“你真当孙哲是你主子吗?”黎原冷笑。
“开始你是想骗他出礼部,编了些什么夫人让我来接你之类的借口,但孙哲已经看开了,他身败名裂,殷帅答应对他从宽处理,所以宁愿服刑,过个几年换得自由身也不愿去亡命天涯。”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原好像看见古吉在听到“殷帅”二字时,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你打晕他,将其拖走。装上马车后,驾驶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趁着孙哲未醒,强行给他灌了蜂毒。你计算好了分量,按理说孙哲应该在无知无觉中死去。但在你把人拉到河边时,他却醒了。
你十分惊慌。但很快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孙哲常年食用曼陀散,所以对蜂毒有些耐药。于是慌乱中你掏出匕首,扎了他几刀。
刀伤凌乱,除了脖颈致命伤以外,其他伤口都很浅,证明你并不会武功。如果你不承认你杀了孙哲的话,去护城河畔只有一条路,孙哲的马那么有特点,又是大白天,我相信我有不少目击证人。”
“我承认。”古吉竟出乎意料的痛快,但他又话锋一转,“我不忍心主子去坐牢,就要带他走。但孙大人说什么国法难违,我们在路上争执起来,他拔了我身上的匕首相逼,我要去夺刀,孙大人反抗,纠缠下……
唉,我一时错手啊。
我若有意害他,也不用等他醒了才下手。至于你们说的什么蜂毒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自己先前服下的吧。再退一万步说了,我若是你们口中那么厉害的养蜂人,在人都中毒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不能一刀捅死他,置他于死地呢?”
他竟开口说这么多,严少卿连忙提笔记下。
“因为你衰老了。”黎原嘲讽地说,“你的视力听觉全面衰退了,你迟钝了。”
古吉一愣,摸了摸胡子拉渣的脸,他形象邋遢,两鬓斑白,脸颊是凹陷的,尤其是那一双藏在又黑又深的眼窝里的眼睛,混沌而晦暗。
人的声音可以隐藏,但衰老之态却无法做伪,一举一动都比正常人迟缓。还没到不惑之年已经有点老态龙钟,和坐对面满面红光、Jing神饱满的严少卿比起来,简直像个古稀老人。
是迟钝了。
古吉又挠挠手掌心,发出一声叹息。
“你在孙哲家呆了十一年,我们查过,在这之前你还用别人的名字租赁了一个农场,对附近的人说你是兽医。在研制蜂毒的早期,你利用动物做实验,最先死的是一只鸡,后面是猫和狗,当你毒死一只猴子的时候,你开始有把握了。
上官家致残案后,你受邀去孙哲家给马接生,后来孙哲家正好招马夫,你便去干这活计,此后凭借这个身份跟着孙哲出入世家的宴会场合。”
之前怀疑孙哲是养蜂人的一个原因也是他曾出现在每个惨案现场。
原来那不是巧合。
古吉不屑辩解:“这都是谁胡说八道的。”
“你的制毒日记呀。”黎原笑眯眯地说。
古吉的脸色终于产生实质性变化。
“孙哲从贡品中偷过一个带机关的Jing铁宝匣,水火不侵,你把制毒日记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