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也没有拒绝他的搀扶,莫非是打算接受他的表白,李非脸上有些发烧,为免被外人看出来,赶忙钻进马车。
殷莫愁的车大,两个人坐着犹显宽敞。
李非挪了下,又挪了下,渐渐靠近。
如果把李非的心比作野草,那么昨晚无疑是他的春风和雨露。
“什么话不能当外面的人说。”李非扯扯殷莫愁的袖子,声音很轻。
他在害羞?她想,不对吧,我被亲了我都不害羞他害什么羞?!
对成熟的人来说,害羞是小孩子才有的东西。
殷莫愁抱着肩,悠悠道:“不要想歪了,我是想告诉你,蜂巢案与铁城之乱有关。”
噗通,以为要摊牌而一颗心吊在半空中的李非差点栽倒。
*
护城河畔。
“乔副统领,一会儿您可要替我说两句,您的人就守在礼部门口,您应该知道呀,礼部没有外人进来。
孙侍郎和我交接完,对我说,把婚礼大典交给我,他也放心,说着就去取他收藏的一块普洱饼,说他要去坐牢了,辛苦我接过他的担子,没什么可送我的,就把他收藏多年的普洱饼送我,当留个念想。
我推辞不过,他又让我等等,普洱饼放在什么地方只有他知道——然后他就起身嘛,我想他认罪态度那么好,殷帅也答应保他,不至于潜逃吧!……”
礼部侍郎、新上任的昭阳公主婚礼的主礼官杨晴拉着乔尧解释。
护城河边围了禁军和京兆府的人,大理寺寺卿崔纯和黑判官余启江出京城查案,带走了大半人马,大理寺只剩一个少卿和几个年轻官员在维持,个个忙着勘验现场、验尸等。
不同衙门的人汇集在一起,按理说多少要寒暄几句,但个个脸如黑锅底,有条不紊地各干各的。大家头顶都笼罩着乌云:
先是吴敬,后是孙哲,一年内有两名侍郎级别的要员死于非命,实在不是好兆头。
李非跳下马车,扶着殷莫愁下来,黎原带路,跨过一片shi地来到尸体边。
杨晴拘谨地叫了声“殷帅”。
殷莫愁没理他,直接问乔尧:“怎么说?”
乔尧:“孙哲咽处无呛水,初步判定是先杀人后抛尸。身中七刀,有一刀扎到脖子,致命伤。准确死亡时间不好讲,毕竟在水里泡了一晚上。”
殷莫愁蹲下来,李非立马知道她要做什么,忙掏出一块手帕。殷莫愁伸手按了按伤口,眉梢轻挑。
她从军数十年见过无数的兵器和刀剑伤,乔尧忙大着胆子凑前问:“大帅怎么看?”
“孙哲的身高约六尺六,从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持匕首之类的利器,”殷莫愁比了个虚握拳从上往下的手势,“他是这样杀孙哲的——凶手至少比孙哲高出半头。”
李非恍然:“是养蜂人的高度。”
“是他。”
殷莫愁忽然转头问杨晴:“礼部那边怎么样?”
杨晴先是一愣,忙将功赎罪地回答:“尚书大人说公主大婚在即,此事不宜宣扬出去,所以知道孙哲死讯的人不多。还让我带几个人过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得上忙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公主婚礼的准备情况。”
杨晴:“呃……殷帅放心,孙哲死前已经与下官交代得一清二楚,所采办清单、各职人员名单都悉数给我,也将细节……”
殷莫愁打断:“知道了,那你现在应该去忙筹备婚礼的事,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黎原看杨晴战战兢兢的,挺同情他,因帮他说话:“如杨侍郎所言,礼部那边我们不敢闹太大动静。我私下问了守卫的,因我与昭阳婚礼的事,每天进进出出礼部的人都很多,除了礼部的官员,还有外面采办的小吏、来送货的皇商,都是熟面孔,没有陌生人。而且我去礼部的时候已经比较晚,养蜂人不可能杀了人又回去,所以养蜂人现在应该在六部街以外的地方。”
李非之前没有听到黎原描述过案情,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机智过人,很快就理清了黎原话里的意思,因说:“你们也认为养蜂人认识孙哲?”
“也?”殷莫愁目光锋利地一转。
“是这样的,我昨天半夜呢,拿起霖铃阁的蜂巢又研究了遍。发现一片脱落的动物皮。”
“鹿皮手套!”黎原想起,李非曾在游社时亮过一次令江湖豪杰勃然变色退避三舍的鹿皮口袋。
鹿皮口袋和鹿皮手套是唐门弟子的标配,因他们在制.毒方面有着绝对权威,其一言一行也纷纷被同行效仿。听说连御医院的御医们在研磨有毒性的药材时也是学唐门戴同款手套。
“问题就在这里。我一个可靠的线人说养蜂人当年为了购买唐门秘方掏光所有积蓄。”李非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此处隐去白药师,继续说,“鹿皮手套价格不菲,一双普通的手套价钱就足够普通的一家三口过半年。养蜂人怎么买得起?
而且我检验过,这不是一般的鹿皮手套,而是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