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无为山人紧紧盯着他。
“知道。”秦桑毫不犹豫地点头,“乱世之祸根。”
“哈哈——”无为山人抚掌大笑,“你说这话也不怕你皇祖父的棺材板盖不住。”
“我以为这东西根本不存在。”秦桑垂眸苦笑。
“小子,你不打开看看,又怎么会知道你猜的就是对的呢?”无为山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闻言,秦桑神色一顿,见无为山人含笑看着他,他终是拿起那块绢帛展开。
看清绢帛内容的那一刻,秦桑眼眸不自觉地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原本以为是先帝遗诏的绢帛竟然是空的,只有一四方印章醒目。
“这是怎么回事?”秦桑怎么都想不明白,皱眉看向无为山人。
无为山人捋捋胡须,低叹一声,对秦桑缓缓道:“当初你皇祖父其实早已察觉当今心怀异心,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随他南征北战,终归是不愿相信。可他还是早早做了防备,”说到这里,无为山人不知是该叹息还是该敬佩,“留了这份‘遗诏’,也开始着重培养你父亲,可是他没想到他会崩|逝的那么早,布置终归是迟了一步。”
“那这‘遗诏’?”秦桑手中捧着那份空的绢帛,还有些不解。
“这原本就是空的,或许是太|祖皇帝早有先见之明,若是当初继承皇位的是你父亲,那这份遗诏我会交到他手上,他的皇位自是名正言顺。可若是当今,那这份空‘遗诏’也就由你父亲决定怎么用。”
无为山人想起当年太|祖皇帝把这份绢帛交给自己时的场景,或许他早已猜到自己的儿子斗不过自己的弟弟吧?可他更看重的是大秦江山,他知道新建的大秦经不起内部争斗。
“后来我把这份绢帛给你父亲看,他又一言不发地给了我。”无为山人继续道,对于先魏王的死,他其实一直有愧。或许其在看到这份绢帛时,便猜到了先帝的心思,因此才自|杀。
当年先魏王死了之后,当今确实心怀愧疚,对秦桑还算优待。只是魏王怎么也没想到,当今的疑心会这般重,最终会容不下秦桑。
秦桑手里攥着那份绢帛,心中泛起隐隐的痛,眼眶渐红。
无为山人从他手里拿回那绢帛,一点一点卷起。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秦桑,他心中一叹。当年若是他不把这绢帛拿给魏王,或许魏王也不会那么早死。虽然会一直被皇帝忌惮,可也不是没有退路。
秦桑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着被无为山人收起来的绢帛,问出最后一个疑惑:“那前段时间引起争夺的那份‘遗诏’呢?”
无为山人动作一顿,须臾,缓缓摇了摇头:“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听闻此言,秦桑松了一口气。他怕自己被信任的人利用,幸好不是。
看他神色,无为山人岂不知他怎么想的,不禁好气又好笑。
“那周家孤女什么也不知道,但是那陕州杨家,太子恐怕是没放过吧?”无为山人斜眼看着秦桑,“我看那太子小心思也不少。”
“太子帮我良多。”秦桑笑了下,又微微蹙起眉头,“我们并未从杨家人那里查到什么,他们似乎并不知情,只知道手中的那把钥匙很重要,要好好保管,而把那把钥匙交给他们保管之人早已不在人世。”
“可杨家人攀附权势,把钥匙给了赵简。”无为山人不禁轻嗤。
“所以,究竟是谁把所谓的装了‘遗诏’的小匣子,开启小匣子的钥匙分散给不同的人保管,布了这么一局棋,查无可查了?”秦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是先帝,”无为山人早就细细想过这些事的经过,“也或许是你父王。”
“阿爹?”秦桑眼里闪过疑惑,若真是他爹,原因呢?
“先帝‘遗诏’知道的人只有先帝、你爹和我三个人,能做出那种匣子的也不是一般人,极有可能是先帝或者你爹。”无为山人虽然远在无为山,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却一清二楚,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及时地赶回京城。
“或许是为了让当今心有忌惮吧。”无为山人猜测。
秦桑所有所思。
“若是没有这个所谓的‘遗诏’,当今也不会为了证明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君而兢兢业业。”无为山人很清楚当今是什么样的人,“这把‘刀’时时刻刻悬在他头顶,随时有可能让他的皇位变得不这么名正言顺。”
秦桑忽然笑了,笑容无尽讽刺。
无为山人眉头微蹙,继续道:“若不是如此,当今担心人言可畏,或许早已容不下你。”
“我知。”秦桑没说什么,又从无为山人手里拿过那份绢帛,扔进炭盆。
无为山人下意识去捞,屁股将将离开椅子又坐回去。
“或许他也没料到这所谓的‘遗诏’会被南平遗孤利用。”看着那份绢帛被点燃,顷刻间化为灰烬,“你可知道,若不是朝会之前,我以此要挟,即便你说了那番话,皇帝也不会轻易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