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人见李家生了大气,公婆并妯娌小叔急忙跑过来赔罪,声称将祸水小妾送出京, 家里当家的主母只会是少将军一人,男人紧跟着痛哭流涕,跪在李府门外发誓不会再负少将军。
少将军见这一家子人诚心认错,又念及夫妻之情,便咬牙带着女儿重回了夫家。
谁知那一家子根本就没有悔过,反而变本加厉。
趁着少将军产子虚弱之际,男人和小妾一人掰着少将军的嘴,一人坐下少将军笨重的身子上,一碗鹤顶红就这样倒了下去。
少将军猩红着眼,用武力逼出嗓子里的鹤顶红,倾尽全力从夫家逃了出来,趟过一条血路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李家人惊吓过度,李老大人见孙女挺着大肚子一身血污的躺在那,顿时晕厥,醒来后李老大人拄着拐杖直接进了宫。
“听说那天天都没亮。”说话的是从京城来的百姓,抱着一口浓郁的京城口音,小声道:“李老大人穿着当年先帝爷御赐的衣袍进了皇宫,可把皇上吓了一大跳。”
“后来呢?害惨少将军那家人如何了?”船板上一男人听的津津有味。
渔网另一头一个妇人气得咬牙切齿:“如何?这样宠妾灭妻的男人还能有好下场不成?该千刀万剐拖出去喂鱼!”
盛言楚拉了拉他娘的手,垂眸一看,果然他娘眼眶红了。
又是宠妾灭妻……
迎着江风,盛言楚心中大恸,他能帮他娘逃离老盛家这个魔窟,可天下太多像他娘这样悲惨婚姻的女人,可怜不过来的……
“娘,等回了静绥,您给巴叔寄点过冬的衣物吧,西北一入冬就是冰封雪窖的寒天,巴叔一向过的粗糙,未必能好好的打理自己。”
他娘想跟巴柳子在一起,这点他清楚,他娘苦了前半生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能放心上的人,没必要临到头压抑着感情,何况巴柳子在明知道他娘不能生育的情况下还愿意接受,即将两人有情有义,他这个做儿子的愿意成全两人。
“楚儿…”程春娘吸吸鼻子,额前的碎发随风飘起恰好遮挡住shi润的眼眸,“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你巴叔上回来信不是说一切安好吗?娘一个外人用不着关心他,他冬节里是好是坏有的是人替他Cao劳,左右他又不缺银子花。”
盛言楚嘴角翘起,他娘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可截然不同,等着吧,等下了船回到静绥他娘定会去搜罗巴叔能穿的衣物。
母子俩的对话只是一个小插曲,船板上说李家少将军的事已接近尾声。
“……少将军难产中毒而死,生出来的孩子像个小猫一样呜咽两声后也跟着去了,李老大人拿了和离书后将外曾孙女接了回来,彻底和那边划清了界限。”
船上的老百姓纷纷叹息,和离了如何,划清了界限又如何,少将军回不来了啊。
最难的少将军生的女儿,有一个弑妻的爹,这以后怎么办喏?都说儿女随爹娘,京城好人家相媳妇讲究的很,闺中没娘教养的不要,亲爹宠妾灭妻的也不要,更何况李家外曾孙女的亲爹手段还如此狠毒,指不定这李家外曾孙女从小耳濡目染已经学会这些肮脏手段了呢?
程春娘见不得这些人胡乱将恶毒帽子往李家外曾孙女头上戴,闻言冷哼道:“这些人好没意思,明面上怜惜少将军的遭遇,话里话外却又有往她女儿身上泼脏水,哦…她爹的确是个没筋骨的糟践货色,但一个小孩能学到什么坏招?何况她爹残害了她娘,只要是个人都不会跟她爹学。”
“娘说的对。”
盛言楚双手撑在船栏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江水笑了笑,道:“古人言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少将军嫁的那家梁子应该追溯到她夫君上一代,她夫君家的梁子本就是歪的,以至于她夫君这根中梁早已垮台,老百姓该唾骂的是少将军的婆母和公公这根大梁。”
就像老盛家,盛老爷子教育不好儿女,所以才导致他那个渣爹小小年纪就学回了寻花问柳,他二叔盛元行jian诈狡猾,盛梅花和盛元文有样学样,将越氏的德行照抄个遍,一家子人才两代而已就将太爷爷积攒的家产和声誉败坏透顶,这才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儿说的对。”
程春娘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瞥了眼船板另一头还在叨叨少将军女儿不是的人,叹气道:“这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按他们的意思,你爹…盛元德狗东西一个,你莫非也是狗崽子?”
“娘…”盛言楚一口水喷了出来。
说渣爹就渣爹,带他干嘛?还有,狗崽子咋了——
“娘,小黑就是好狗崽子。”你不可以侮辱狗崽子这个词。
程春娘怔楞几息,旋即扑哧一笑:“小黑当然是狗崽子,它本来就是一只狗。”
船舱后边紧跟着传来两声轻笑,脆如银铃,盛言楚蹲下身去看,只见他们倚靠的这边船杆不远处飘着一艘小船,小船船艄边连着一根粗绳子系在官船上,可见这艘小船是从官船上放下去的。
盛言楚寻声望去,只见荡漾的小船上边坐着一个少女,少女脸上有些许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