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欢喜皆是你
顾念醒来被一阵树荫遮住了光线。
他躺在粗枝树干上,身上穿的鲜红,绣着金丝祥瑞之物,胸怀处似有伤口,一阵剧痛引得他极为不适,伸手一摸空是躯体消瘦,却无妖铃踪影!
他心里大惊:“琉璃与锦囊没了?”
此树枝叶飘散,风异动,嗅见没了那股酒渍蜜饯味儿,倒是满身淡雅茶气,身旁一团烟雾支撑着个茶盘,与琉璃同材质的茶盏矮杯,闻着还像是花茶。
一望周围,皆是隐于云雾当中的山峦,山峦之巅覆霜雪,那他身处的枝干是有多高?他心内喃喃:“不是在醉年街客栈么,怎——”
此景看着极为眼熟,顾念想起宋锦年房内的水墨屏障,可就他一人,还缺个谁?
似是与顾念的困惑作回应,周遭枝干摇曳晃动,他即刻往树木本体靠。风起吹乱了人的长发,清晰一阵铃铛响,头上什么东西往下坠,顾念低头一抓落了个空。
那音色与色泽——正是琉璃!
青丝末端在他手心,顾念皱着眉头用力拉扯:“嘶!”痛感,是他自己的发丝。他什么时候留了如此长的的发?竟比前世停留沈府时还要过长。
琉璃是必然要收回的,可往下如目千丈,他要如何下去?此地是何处?迈步往前,不如干脆跳下去,没准还能回去祈祸福。
步子伸了个伴,顾念听见底下一阵呼喊:“兄长!兄长!”
“谁叫我?”声音细听倒像是,客栈里他与煞童对视时听见的声。
于是狠心将迈步迈实,他本以为会往下跌,实则每走一步皆有云雾在下稳稳撑着,顾念无奈:“如此一步一步,何年何月下得去?”
他想着还是身子往下倾倒,远远一柄剑影飞掠而来,落在他脚下。剑鞘呈靛蓝色,剑首长柄像是浸了血ye,暗红又诡异,系着大红穗子,与妖铃穗子如出一辙。
让他明了处境的,是剑鞘刻着的字样——仙逸瑞福。
是福的,不,福神的剑?也即是,他此刻又回了过去,附在了众妖口中福大人身上。
“我可是在神族之境?”
而顾念这副身体与剑首似乎早已成默契,他知蹊跷也愿去探寻一番,于是闭眼静下心随着身体找准了中心,终是御剑飞行归了地。
一落地茶盏也速速跟了来,后头奔来位裹着灰云,墨色衣衫的仙君。一件顾念直接御剑飞来,到他身旁将手中物件往他眼前一晃:“兄长!琉璃你都不要了?”
“多,多谢。”琉璃从仙君手上离开便飞回顾念发上,自己打了个活结作了发带。
而后二人对视,顾念一滞,将眼前人的面貌看了个净,看着与宋锦年一样是绝佳年岁。相貌极好,煞白张脸却笑得明媚。
他蓦然心中起悲意,仿佛此人是他生死都想见多几眼的人。可他是谁?
“他唤我兄长,我何时有个弟弟?”
墨衣仙君看了顾念身旁的茶盘一眼,神态多有气恼,扯过他的衣袖:“你是不是又在长藤上待了半天?Yin冷之地,你伤口未愈就去那,疼死你算了!”
顾念欲言又止:“我...”
“年那只小兽呢?”仙君俏眉往顾念背后找,准确来说,那视线不像在找人,是在找小孩子。
顾念仍没搞清楚事情经历,木讷回了句:“年?”
“其他仙君今日都跟我多言,说他因你有了神识,你还要把他留在身边?那不成,我反对!兄长,他既然初沾烟火气没多久,敢在除夕当夜就为祸人间,来历尚且不知,兄长你——”
顾念话只断断续续听了一半,猛然心口绞痛,一阵拉扯的疼痛感,像是什么东西要将他撕裂开,一道柔和的光围着他,而后顾念发觉自己的魂被抽离出身躯!
在半空里,他见着宋锦年痴痴念想的福神,一番难言的苦涩,那情绪倒像是轮回几世自带的落寞:“我跟我自己打了个照面。”
而福神面前的仙君是恨极了恼怒痴了,他的兄长竟将除夕那夜的祸害带回身边,神族将不知何族的妖异之物伴在身边,太不明智。
顾念听见那仙君嘶哑又懊恼:“明明我才是灾祸神,你一个福神养个祸害在身边——我不同意!他必定会限你于不利之境地!”
福并灾降,果真,那屏障上画的是他与灾祸此番对话。
可那画的角度——顾念往长藤树后一看,离地有段距离的位置,趴着一只幼小的稚童,穿着红衣束着只小包子。
“...宋锦年。”他顾念自问自答,双眼着手,连这魂魄都要散去了么?这当真又是一场幻境,谁制造的?
见福神对着灾祸长叹一阵,恍惚间有人在他耳髻喘息一声。
小年手握一只毛笔,将纸按在树上,对着两位仙君胡乱画了一通。他终究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心性单纯。
撇去额间犄角,头上一对兽耳,看他抓不稳笔,墨色在脸蛋上左一道右一道,手心手背都是乌墨,看着是乖巧顽皮兼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