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自方才瞧见阿睿的右手掌心时已然惊涛骇浪,然而此刻他却是分毫不形于色,只平静道,“不是嘉安兄的亲生子吧?若我没有猜错,他是随弟妹一同过来的可对?看着像个三岁的孩子,其实应当四岁又半?”
向漠北不语,眉心愈蹙愈紧。
只听宋豫书重重叹了口气,将目光从向漠北面上移开,惭愧般道:“我口口声声道嘉安兄是这天下间自己最信得过的人,然而我却还是有事隐瞒了嘉安兄。”
向漠北盯着别开目光的宋豫书久久,才语气淡漠道:“泽华怕是我这副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身子骨受不住真相,所以才有意隐瞒的吧。”
不是疑惑的口吻,而是肯定的语气。
宋豫书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便是笑了起来,感慨地笑叹:“在嘉安兄面前,真是什么心思都瞒不住,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向漠北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又是淡漠道:“说吧,我现在还不想死,没什么事情是听不得受不住的。”
话虽如此,可当宋豫书重新看向他时还是生了迟疑,少顷才试探性地问道:“即便事关秦王殿下?”
向漠北的手猛然一颤,险些掉了手中的糖葫芦,幸而他及时紧了五指。
宋豫书见状,缄了口,不再往下说,只定睛观察着向漠北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向漠北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道:“说吧。”
面色看似冷静,语气听似平静,然而他的双手却是紧紧捏握成拳。
宋豫书看他模样,心有犹豫。
只听向漠北又一次肯定道:“说吧,我受得住。”
宋豫书默了默,这才低沉着声道:“那个名为阿睿的孩子,右手掌心里可是有一块火焰形状的朱砂色胎记?”
向漠北点点头。
阿睿右手掌心确实是有一块火焰形状的朱砂色胎记。
不待宋豫书再说什么,向漠北已先道:“内子与我说过,阿睿是她四年前于孟家后门外捡到的弃婴。”
阿睿也曾说过他再过半年就五岁了。
他的确是四岁又半。
宋豫书看着向漠北,数次张嘴,却又欲言又止,但想着他方才肯定的话,终是低声道:“太子殿下身有顽疾,太子妃嫁入东宫已近十年,至今未能怀上一儿半女,嘉安兄觉得太子殿下当年微服南巡时的一夜甚至数夜恩泽便能留下子嗣的可能性有多大?”
宋豫书停了停,观察着向漠北的反应,才又道:“还有,嘉安兄可有觉得那个名为阿睿的孩子……模样像谁?”
向漠北的瞳仁骤然紧缩。
他的身子亦忽地晃了晃。
宋豫书慌忙扶住他的肩,紧锁着眉心,面上满是担忧。
周遭忽然之间静得只闻向漠北愈来愈急促的鼻息声。
宋豫书终是不放心,着急道:“我扶嘉安兄回屋,然后去将楼先生请来。”
却见向漠北摇摇头,按住了他扶着自己的手,道:“不必,我没事。”
“可是——”宋豫书还是不放心。
“泽华无需为我担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向漠北打断了他的话。
宋豫书将他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打量过一遍,确定他的确无恙,这才将他松开,松了眉心,道:“今番回京,我且先不会与殿下提及此事。”
向漠北有些怔怔地看着宋豫书。
宋豫书笑笑:“还未经过查证的事情,还是先不与殿下说的好,嘉安说对也不对?”
“嘉安兄将我送到这儿足矣,就此别过,他日再会。”宋豫书说着,朝向漠北拱了拱手,不再听他说什么,转身便朝大门方向阔步走去。
若是在此之前,听得他说“他日再会”,向漠北定会出声打断,但此时,他却甚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觉今日的日头有些热辣,有些灼心。
81、081
向云珠拿回来的两串糖葫芦都被楼明澈给抢了,抢了不算,还往上边喷了一嘴唾沫,气得向云珠想揍他又不能揍,只能咬牙切齿地瞪他,恨恨地直跺脚。
孟江南在院子里扎着马步反复抡拳头,日光照在她面上身上,汗水自她鬓角流下,一副认认真真的乖模样。
她的马步扎得愈来愈稳,比初学时东倒西歪的模样好了太多,她想着只要她还在向家一天,她就要多保护向漠北一天,她不能懒。
即便日后她不需要再护着嘉安,她也还能护着阿睿。
阿睿则是坐在门槛上,一边晃着小脑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背着些什么,背得极为认真,连手里还拿着半串糖葫芦都忘了,糖衣化了沿着木棍往下流到他的手上他都没有察觉。
阿乌和三只长得愈发圆滚的小黄耳排排儿趴在他脚边,看着院子里气得七窍生烟的向云珠和树荫下藤椅上怡然自得翘着腿的楼明澈以及认认真真抡拳头的孟江南,时而动动耳朵,时而摇摇尾巴,一派安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