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大碍。”巫医睁开眼睛,“只是你使用过度而已。”
银针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浮在空中,浑身缠着浓厚的黑气,随着巫医不断变化的手型,盘旋游走在躺在床上的男人上方,像是自由飘荡,路线又似乎勾勒出了一幅具有诡异规律的图画。
“可是针上……”诺亚站在他身后,犹豫道。
部落里的人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对巫医尊重有加。终年戴着面具的人掌握着神奇的秘术,能够通过银针上黑气的变化发现病人身上的症结所在,进而对症下药。童年时诺亚也曾围观过他替别人治病,周遭的人几乎都将他奉若神明。当然,他们真正的神只有太阳一个。但巫医在部族中德高望重,虽然没有承担任何职务,却具有极高的话语权。
这样的人一定是把锋利的双刃剑,既可以指向敌人,也可以割断诺亚的喉咙。
“那恰恰说明他现在很好。”巫医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诺亚的思量,“因为月族的力量在太阳看来是疾病,但对他却有益。”
他挥了挥手,银针便又在空中跳起了奇妙的舞蹈,像蜜蜂或是蜻蜓一般传递出特定的信号。它绕着安卡达转了一圈,最终停滞在安卡达下腹处。黑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银针完全吞噬在里面。金属不断轻振,突然嘣一声碎成齑粉。
诺亚吓了一跳,下意识挡住脸。巫医却一动不动。金属粉末四散落在地上,在清晨的阳光下星星点点闪烁。
“你的针——”
“还有很多。”巫医无所谓地示意他不必多管闲事,“如果这是其他人,我会让家属准备后事。”他语气波澜不惊,诺亚却总觉得他在笑,“但因为是他,我应该恭喜你。”
“为什么?”诺亚摸不着头脑。
“你应该知道,月族是个以女性为主导的部族。他们的族长几乎都是女性,所以才会有‘神姬’这一说。”
诺亚点点头,这是他已经熟记于心的知识了。
“在这个部落里,却出现了一位男性族长。这只能说明,要么是月族已经极度衰微,月神没有能挑选的血脉,只好选择一位男性。或者……”他顿了顿,“这个人的血脉力量,比月族以往的‘神姬’都要强大,才能让月神破开先例。”
“诺亚,”巫医目光直直向他而去,“你想让太阳的光辉照耀草原吗?”诺亚瞪大眼睛。巫医的面具动了,这不是他的错觉。那似乎是由金属打造而成的坚硬面具,在晨曦中缓缓扭曲,弯成向上的弧度。
“想。”诺亚几乎无意识地开口。巫医背后的窗口里,朝日正在冉冉升起,为他镀上一层浅黄的金边。他仿佛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神明,就连太阳都成为他的背影。
-那他会是你最好的武器。
诺亚浑身一震,转头左右看去。然而巫医静静坐在他面前,仿佛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诺亚知道,那声音直接传达到了他脑海,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如部落里疯疯癫癫的老人胡言乱语那般,是上天向他们这些凡尘下达的圣诏。
-不用担心。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我会帮你的。
巫医实在是太难以预料了。这样的人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其心思深不可测。
“你呢?”诺亚握紧拳头,“你想要什么?”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如果这是场交易,他最好先谈好价码。
-我没有想要的,孩子。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如果一定要有……
“你知道我在研究月族人。”巫医语调忽然变得十分轻松,“而我现在有一个始终未能破解的问题。”
“说。”诺亚沉眉道。
“为什么所有的‘神姬’都没能留下子嗣?”巫医站起身,背对着他面向窗外的太阳,“你难道不好奇吗?‘神姬’是月族内力量最强的人,月族的力量通过血脉遗传。如果一个‘神姬’拥有子嗣,她便可以将‘神姬’的位置永远控制在她的宗族手中,而不是待她死去时由另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来接替。信任与忠诚建立都需要时间。”
诺亚低头沉思。
巫医的话不无道理。诺亚的部族每次在争夺首领位置时都会造成不小的损失。人们打得头破血流,许多战士就这样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下。如果有一个人的力量能够使所有人不用战斗就相信他未来会是首领,自然便会少生许多事端。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清晰,但诺亚还差一点。
-让‘神姬’生下你的后代,然后杀掉所有的月族人。你的孩子将会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秘术师,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巫医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却在诺亚脑海中清晰回响。
-你的旗帜将飘扬在草原的最辽远处。你部落的军队所过之处,万人都会跪拜臣服。
没有人能不为之心动。诺亚心脏都快蹦出胸口。他本以为成为部落的首领就已经是他终生的目标,可巫医描绘了他从未敢想的宏伟蓝图。
“如今战争结束,部落也需要时间修整。但你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巫医抱起桌上的木盒,慢慢朝外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