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顾偕淡淡道,“今晚不折腾你,你好好睡觉。”
朱砂愣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顾偕话中所指,不由思索了一下,上一次慰劳顾先生是什么时候。
如果那场口交能算一次的话……大概才过了十天半个月?
常人可能不算素了很久,但对于性瘾患者顾先生来说,确实有一段时间了……是吗?
朱砂移开目光,自嘲般笑了笑。——她早就不是顾先生唯一的性伴侣了。——顾先生怀中夜夜抱着温婉的娇妻,她算哪根葱,竟然为顾先生多久没开荤操心。
朱砂脸色略微有些晦暗:“不是这个意思。”
“哦?”顾偕舔了舔嘴唇,低声问道,“那是‘可以’的意思了?”
朱砂没有回答,目光遥望着远方被白雪覆盖的城市天顶。她的脸半侧着,这个角度让天台灯光从旁边照来,在她的额角、鼻梁至下颌线晕染开一条
光带,显得棱角格外锋利尖锐。
不远处,张霖和鹿微微又合伙在给鹤楚然下套,白清明这个看人出殡不嫌事儿大的还煽风点火,温时良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出言提醒两句,鹤楚然
还不相信。一时间嬉笑声、呵斥声还有半真半假的责骂声乱糟糟交织在一起,反衬得栏杆前这一小块天地安静到令人窒息。
朱砂与顾偕并肩站立,很久没有说话,两人心照不宣地回避着一个问题——今晚朱砂为何频频心不在焉。
但彼此都清楚知道那片刻走神中,朱砂的思绪飞向了哪里。
一如从前,他们对“柏素素”绝口不提。
良久之后,朱砂蓦然开口:“顾先生……”
“嗯?”
“这个激素针……会让我提前进入更年期的状态……”朱砂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如何用词才能表达清楚她的意思,“再加上,我真的很怕你会放弃
蔡翔……所以这几天,我情绪激动、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别这样说你自己。”
顾偕吸了最后一口烟,随手一抛,烟头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稳稳落入了垃圾桶。
朱砂问:“给我支烟可以吗?”
顾偕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抬手递给了她。
“所以前几天……”朱砂犹豫道,“我很抱歉。”
顾偕皱眉:“你不必……”
朱砂打开了银质烟盒,顿时愕然问道:“这是什么?!”
两排手卷烟摆得整整齐齐,诡异的是每一根香烟靠近烟头的部分,都印着一颗红色的心。
日进斗金的富豪都在烟草上下了极大的心思,烟盒用铂金、烟纸用金箔,烟嘴镶嵌着水晶或宝石。
顾偕也不例外,但他品味向来很好,不屑用金银珠宝做装点,傲慢与奢靡都尽付于烟纸和烟草制作的工艺中,夸张到烟纸不用麻浆木浆,用只生长
在北欧某小国的某种草木。地球独此一家,风骚独领世界。
朱砂额角抽搐,心说顾先生这是返老还童,童心未泯?还是什么鬼的铁汉柔情?
然而下一刻,顾偕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背,向前一倾身,风雪裹挟着木调香迎面而来。
朱砂浑身僵硬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两人之间已然超过礼貌的社交距离,只要她一偏头就能吻到顾偕的侧脸。
背后的喧闹嚣杂继续吵了上天,白清明似乎讲了个笑话,笑声轰然爆发,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顾偕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朱砂耳畔,那一瞬间朱砂皮肤上仿佛燃起了火焰,痛得她下意识向旁边躲去。而顾偕早有预料,在她动身前便牢牢按了她的
肩膀,郑重说道:“这是红心Q。”
朱砂两指夹着香烟,瞳孔猝然缩紧!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漫天风雪冷冷拍打脸颊,全身血液轰然涌向胸膛,而心脏却怠工停滞了几秒,以至于四肢百骸如冰封般僵硬,五脏六腑都被榨
成血水,站在顾偕身旁的仿佛只是一具空空的皮囊。
她蓦然想起听证会结束那晚,顾偕牵起她的手漫步在公园中,他抱着她,吻着她,目光缱绻,言语温柔。
他说:“叫我的名字。”
昨晚她在浴缸中昏昏欲睡时,他在她耳边那声叹息了一声,似乎说了句“我不想你谢我……”
那么后半句呢?
朱砂双眼涣散,视线穿过城市夜色,那朦朦胧胧灯火逐渐与浴室灯光融合重叠。她全身泡在温暖的热水里,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要沉入睡眠之
前,她用力张开口,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谢谢。”
顾先生回了一句:“我不想你谢我。”
然后长叹一声,手背摩挲着她的侧脸,又低声呢喃了一句……
一句……
那句话是……
是……
此时此刻,印在香烟上的……这颗心……是……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