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皇后。
那在睡意间模糊而去的后半句话是……——我想你爱我。
朱砂愣怔了许久,才慢慢转过身。只见她嘴唇白得和脸一个颜色,双眼强撑着瞪得老大。
顾偕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冷,”朱砂牙齿止不住哆嗦,“上楼拿件衣衣衣服……”
说罢她转过身,朝前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手指间的香烟塞到顾偕手里,又走到餐桌旁把手机还给张霖,然后在顾偕惊诧的目光中,慢慢走出餐
厅,穿过玻璃走廊,消失在电梯前,似乎整个人还沉浸在剧烈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精英组那几人交谈得火热,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位老板的异样,只有白清明向栏杆边投去目光。
顾偕背对着他们,颈肩脊背和双腿绷成一条直线,握着栏杆的双手因太过用力而显出不自然的白色。
白清明无声叹了口气,悄然起身走过去。
“Boss——”
顾偕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
“朱小姐呢?”
“上楼穿衣服。”
“穿衣服?”白清明微微侧过身。
不远处朱砂的椅背上正搭着一件驼色的风衣。——初雪的气温没有冷到刺骨,几杯热饮下肚,朱砂便脱了外套。
白清明望着顾偕那近似空白的表情,叹息道:“您觉得,朱小姐是去哪儿穿衣服了?”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顾偕猛然跑过大厅,双手砰地推开沉重的玻璃侧门,大步跨下了门廊台阶。
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引擎声从身旁响起,顾偕回头,只见那辆熟悉的银色法拉利正从地下停车场出口冲上来,他奋不顾身狂奔而去,两三步跨过
喷泉,截在车道中央。
轰鸣声震耳欲聋,顾偕瞳孔映出越来越大的车前灯!
驾驶室内,朱砂目光坚定,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擦着顾偕的肩膀,刮起漫天风雪拍打在他脸上。
法拉利如同一道银色闪电,轰鸣着扬长而去,最终消失在夜幕尽头。
千万人口的繁华城市灯火迷离,高楼大厦如同一栋栋墓碑从四面八方拦截了顾偕的所有去路。鸣笛、刹车、引擎一切喧哗吵闹瞬间消音,只剩下低
频的耳鸣声嗡嗡萦绕。
顾偕僵硬地站在风雪中,高楼和灯火围绕着他旋转,逐渐模糊成斑驳的色块。
极度眩晕中,他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一只狗把你视为全世界、愿意为你挡枪,最后剩下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享受你的地狱吧。”
一语成谶。
夜风呜呜鸣泣,犹如一曲无人能懂的挽歌。
风雪之中车辆寥寥无几,高速公路在夜色中绵长无尽,两旁路灯不断交错在朱砂脸上投下灯影。
朱砂面无表情,利齿死咬进下唇,鲜血顺着唇纹向外溢。
顾先生让她不要当女人,让她做个怪物,可她一转身,他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顾先生亲口说过,他没有办法同时应付两个女人。她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爱你,但我也不爱别人,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那年她二十岁。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顾先生心中一直有别的女人。他暗中保护了那个人数十年也无怨无悔,愿意给那个女人最浪漫的婚礼、最豪华奢靡的城堡。但
是没关系,婚礼和城堡,这两样她本来也不想要。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一只狗,是一把刀,是一件无往不胜的武器。
那年她二十三岁。
再后来,顾先生又把她拉上床,身体力行让她知道,他还留恋她的身体。所以她只是一个容器、一个玩物。她对他从无浪漫意义上的期待,唯有恩
情重如泰山,既然他想要,那么她便心甘情愿地张开腿,全数咽下酸楚苦堵,痛苦的呻吟从唇缝逸出的一瞬间自动转成沾染情欲的浪荡淫靡。
那年,她二十四岁。
如今,他不想让她戴别的男人送的耳环,他想让她呼唤他的名字。他将她姓名刻印在随身携带的香烟上,他的十根手指紧紧缠绕进她的指缝里。
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甚至连命都可以给她?
但是……凭什么呢?
朱砂猛然踩下刹车,尖锐刺耳的巨响中轮胎急剧停下,雪地上被拖拽出两条长长的黑印。
砰!
驾驶室车门被重重推开,朱砂连滚带爬地摔下去,又颤颤巍巍撑着车壁站起来。
她高高抬起头,仰望着满天的风雪,脊椎仿佛被一柄利剑撑起。
深深吸气、深深呼气……
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肩颈肌肉一寸寸放松。
朱砂眨了眨眼睛,平静地抹掉嘴唇上的血。
然而下一刻,她猛地弯下腰,哇一声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