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渐嘉不懂吕昊怎么就那么喜欢看《诺丁山》,明明只是一部俗套的爱情电影,他却可以翻来覆去地观看数遍,看到高chao部分的时候甚至会双眼chao红地搂紧纸巾盒,如此娇俏的画面换作体格健硕的男人呈现就显得异常滑稽,谢渐嘉见状笑得前仰后合,他也不会生气,兀自抽出纸巾擦掉流到腮边的眼泪。
他们初次相遇也是因为《诺丁山》,正式交往以后经常看的电影也是《诺丁山》,新婚旅程的起点也是定期放映《诺丁山》的老电影院,即使直到吕昊出了车祸抢救过来转进普通病房,他选择看的电影也仍然是《诺丁山》。
脊髓严重损伤导致双腿截瘫。完全丧失行走能力。这是主治医生给的诊断结果。
谢渐嘉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只有躺在病床已经熟睡的吕昊,ye晶屏幕依旧正在播放《诺丁山》,只是音量被护士调到最低。坐到放在床沿旁边的木椅,谢渐嘉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微风钻过纱窗撩动雪白的窗帘,类似泥土翻新的味道逐渐代替消毒水充斥整个病房,吕昊说过这是雨后的味道,每次他都喜欢皱起鼻头刻意地闻来闻去,他扭头看向他,眉头挤出的褶皱几乎嵌入表皮。
不想把他吵醒,谢渐嘉攥紧想要替他抚平眉头的手指,余光瞥见插在花瓶的花束,他的胸口就再次开始勒紧,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吕昊住院以后时晔坚持前来探望,无论谢渐嘉怎么明示和暗示不要过来,他还是抱着花束来到病房的门口,幸亏当时的吕昊处在复健的时段不在病房,他接过花束就直接让时晔赶紧离开。吕昊结束复健回到病房也没有问及突然出现的花束,谢渐嘉看到他对花束置若罔闻的态度感到又庆幸又难受,毕竟只有他和时晔知道吕昊出事,谁送的花束基本就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为什么当初自己会答应吕昊去和时晔见面?为什么货车失控的瞬间自己扑向的不是吕昊?
谢渐嘉经常觉得自己就是渣滓。即使被时晔的滥情伤到遍体鳞伤也依旧固执地爱他,接受吕昊的表白同意和他结婚也多半出于对他的报复,享受吕昊的呵护的同时继续和他保持各种层面的往来。他确定吕昊早已察觉他们不是所谓的朋友关系,但是他从来没有拆穿他蹩脚的掩饰,反而更加悉心地照顾他的所有,愿意张开双腿接受他的侵犯,不会吝啬说出对他的爱意,乃至最后向他表示假如谢渐嘉选择时晔就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他可以终止彼此的婚姻。谢渐嘉当然没有同意他的想法,直接动手撕碎离婚协议书,抬头就看到吕昊满脸都是眼泪。
尽管知道自己给他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反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背叛他,然而面对突然失控的货车,谢渐嘉却条件反射地转向左边的时晔抱紧滚到旁边,剧烈晃动的视线勉强稳定的刹那,倒在两米开外的吕昊刺进他的眼睛,他呆滞数秒才松开时晔连滚带爬地扑到他的面前,跪在马路的膝盖被污血彻底浸透。
吕昊经过抢救终于脱离生命危险,以后却再也没有办法走路了。醒来的他不再说话,对于复健治疗却始终保持积极的态度,最近通过斜面台治疗能够勉强坐立起来。谢渐嘉清楚他针对的对象只有自己,何况他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拳打脚踢,自己怎么可以擅自放弃。
趁他还在睡觉的空隙,谢渐嘉打算为他削个苹果,他蹑手蹑脚地洗完苹果蹲到垃圾桶前面削皮,指尖抵住刀柄用力刮过果皮,结果没有及时控制力度挖出半块果rou。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削个苹果居然这么困难,他咬紧嘴唇改变刀刃的方向却差点割伤手指,削到底端才发现苹果已经被他削得坑坑洼洼,谢渐嘉越看越烦,索性扔进垃圾桶了事。
明明以前吕昊削的时候那么轻松,怎么换作自己就削得乱七八糟,谢渐嘉沮丧地想,捡起水果刀起身准备走向卫生间,随即就看见醒来的吕昊,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站的位置。强烈的尴尬打乱谢渐嘉的思考能力,他慌乱地抓过柑橘朝他挤出笑容:“阿昊!我…我在给你剥个柑橘,对了,想要喝水吗?”
吕昊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缓慢地转向窗户,谢渐嘉对此有些焦躁,其实比起受到他的忽略,他反而更加希望他可以歇斯底里,包括医生也说他的平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现象,他需要发泄出来。可是吕昊就是不肯说话,医生或者护士和他交谈得到的反馈只有点头和摇头,至于谢渐嘉就直接视为空气。主治医生告诉谢渐嘉绝对不能强迫吕昊开口,他需要耐心地陪他度过整个复健疗程,如果吕昊保持沉默,他就必须张嘴说话,尽量创造能够刺激他想要开口的机会。
谢渐嘉试探地重新坐在木椅,低头替他剥开柑橘。白皙的手指剥完柑橘变得微黄起来,他撕开一瓣橘rou伸到吕昊的嘴角,他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手腕开始泛酸,谢渐嘉扫见盘络的橘筋,顿时想起吕昊为他剥的柑橘都会细心地撕净橘筋,他的脸颊逐渐发烫,手忙脚乱地撕开橘筋却不慎连带挤破表皮,汁水瞬间溅的到处都是。
“吕先生,我们准备去洗澡了,”伴随敲门的声音,护士推着轮椅走进病房,“哎呀,胡茬又冒出来了,洗完以后我给您剃须。”
护士温柔地替他整理外翻的衣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