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将军在赤伶山手刃西宁王啊——”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摇摇纸扇,“马上就接到了三皇子从挈丹调兵百万回长安的消息!”
他抖动袍子站起来拱了拱手道:“这三皇子啊——却不知当今圣上是假称卧病想借着西宁王造反的契机找出心怀不轨的皇亲国戚。”
说书先生眼睛一眯道:“你们可知林诏此人?”
“玉面军师!”
“对!为使三皇子放松警惕,军师忽生一计——”说书先生拉长了嗓子道:“正是自刺一刀纵马单闯长安送来将军身死的消息!”
“可怜那名动京城的黎美人本与将军乃是神仙眷侣,在府中闻此噩耗一病不起,夜夜以泪洗面,眼见得就要香消玉殒……”
“然后呢?”
“美人就这么死了?”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这就要讲到金蝉脱壳火烧将军府一节了……”
戴着黑色斗笠的男人站起身来提着剑往外走去。
长安街依旧是一片繁华,两年里圣上肃清朝堂,整顿江浙,关停百汇楼,冬去春来,已是三个年头。
男人顿住望了一眼长安街,转身隐入长巷之中。
买酒女的歌声和她家的酒香一样在长巷中悠悠回荡。东转西拐,他停在红漆木的门口前敲了敲。
老妪弯着腰打开门,一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男人,一只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珠。
谁还想得到这是曾经无数京城公子愿一掷千金博一笑的头牌月娘呢?
半晌,她嗤笑一声,声音沙哑:“怎么,还要死在我这里?”
青杏摘下斗笠露出苍白的脸颊轻声道:“月娘,斟一壶酒吧。”
两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院中,月娘斟酒,青杏便一杯杯的饮,苍白的脸颊上被烈酒熏起丝丝血色。
一壶饮毕,青杏站起身把斗笠戴在头上快步向外走。
月娘站在他身后低声笑了笑,“青杏,当初我救下你全是把你当做我死去的孩子看待的。”
“月娘老了,当初那个不爱笑的小孩子竟已经这么大了。”
“你曾问我情之一字值得否,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月娘讽刺的笑了笑,幽幽道:“答案是不值得。”
青杏依旧是没有回头。
他曾是要立誓要陪在沈静心身边的。
三皇子死了,他体内的毒谁也解不了。
呈野是爱小姐的,这就够了。
船家载他渡过汾西湖,酒醉肝肠,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怎么?没钱?没钱还去赌?”男人吐了一口唾沫,倒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蜷缩着身子往门外爬。
“饶了他吧,饶了他吧……”女人跪在地上狠狠的磕头。
“饶了他?谁还钱哪?”大汉抓着粗暴的女人的下颚,露出一张清秀憔悴的脸,那脸上都是惧怕的泪水。
他大笑起来,捏了捏她的嘴唇嬉笑道:“贱货,你拿什么还哪?”
女人流着泪看向倒在地上还在狼狈的往外爬的男人,痛苦的闭了闭眼,声音沙哑道:“二爷要怎么样都行。”
“就你这种货色?”大汉笑了笑,轻蔑的拍了拍她的脸,“行啊!贱人,把逼打开,让老子的兄弟们一人在里面撒一泡尿我就考虑考虑。”
一行人提起裤子嬉笑着离去了。
女人哭着从一片泥泞中爬出,她把趴在地上的男人翻过身来,已经没有呼吸了。他至死都没爬出门槛,半截身子还在屋子里。
她在一片sao臭中哭出声来。
后来这女人怀孕了,生下一个男孩,秀眉薄唇,一点都不像那个已死去的男人。
不知怎么的,她成了这附近有名的ji子,她总同她的恩客们讲起这个故事,脸上挂着笑,一点都不在乎的同他们调笑着。
这男孩稍大些,女人也迷上了赌博。她开始来者不拒的接客,有年轻的,也有一身肮脏的乞丐,那男孩就缩在柜子里睡觉,从不哭也不闹。
女人老了,没人愿意再为了她花一分钱。她又输了钱,房子卖了,她想到了把男孩卖到百汇楼换钱。
百汇楼是什么地方?愿意花钱,这里什么样的都有。扬州瘦马,沦落小姐,是长安城最纸醉金迷的地方。
男孩没什么表情的站着,女人赔笑着掀开他的衣服露出一节白皙纤瘦的腰身展示给管事看,她谄媚的搓手道:“别看他小啊,有些不就喜欢这样的嘛?”
他始终乖乖的站着。
仿佛他合该是个任人买卖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