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日里天气酷热,待得主仆二人抵达城门,那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只留余辉,徒留将至夜色也散不尽的闷热。那驾车的男人似是对此城甚熟,不多时驾车进了城门,就向着城内的胡同里绕,七绕八绕之下,竟是停到了一间雅致的院落门口。
这院落看着门第并不显贵,却在墙头漏出隐隐的竹影来,但凡小城,小门小院多Jing于生计,但凡院内有些许空地,都爱种些葱姜小菜。这家院子却种了吃水甚多却无甚产出的竹子,想来也是不愁吃穿的人家。
果然,那黑衣男人上前敲了门,不过半刻,便有一位着了鹅黄素锦的婢女前来开门,朝着那黑衣男人福了福,却不请人入内,而是不卑不亢道。
“可是今日与我家主人相约的于飞焱,于公子?我家主人说了,公子深夜前往,若是急症恶疾,我家主人自是得见,只看公子经得起车马劳顿,想来并不是什么急症,还请明日里,日上三竿,天光大亮时再来。”
那敲门的黑衣侍卫本就非什么好脾气,若非此,午时也不会动辄便要割人舌头,此刻听到自家主人被如此怠慢,那里忍得,当下就要抽出刀来与着小皮娘好好理论。
只这刀尚未抽出,肩头就被人按住了。
那婢女仰头,便看到一位公子自车上下来,那人身量挺拔,一身白衣披着月光,竟像是下凡的月宫仙子一般,只叫这自觉见识不凡的女婢愣了一愣。
当下赞了句,“奴原本只听得话本儿流言,说公子放荡不堪,却未曾想公子当真好颜色。”
这毫无敬意的夸奖,让那黑衣男人脸色黑了又黑,那拦住他的公子却真真是好气性,这般被人评头论足倒也不恼,反倒一笑。
“不知于某人这般皮相,可堪深夜探访你家主人?”
这毫不知羞的话倒叫那女婢拿眼睛瞅他,好瞧出着邪魔外道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这事也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决定的,只得笑笑,“公子还是绕过奴,樊府上下三百三十一具被割了舌头的尸体还没凉透呢,我家主人可不愿走旧人老路,还请于公子高抬贵手。”
“倒是于某人唐突。若你家主人当真此刻不愿见得于某人,怕是得先见一见死人了。”
这话唬的那小丫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否该叫救命,却见那谪仙子一般的人儿从车上抱出来个什么物件来,那奴婢定睛一看,却吓个肝儿颤,拿手抵了胸口,竟是忘了放下。
那被谪仙子抱下来的那人,却是一个死人,许是因为被冰封的缘故,那人面上泛青,不得瞑目的眼睛外凸着,像是要掉到眼眶外面,另有那张嘴大张着,明显被剜了舌头的嘴巴里空荡荡的,只叫那女婢此刻差点呕了出来。
“不知使女是自去请你家主人,还是要飞焱代劳。”
那女婢哪还顾得上与这看似谪仙子的公子打些口舌官司,忙连滚带爬的往着院内去了。
此刻已过黄昏,但此间主人却尚未有休息的意思,尚燃着烛火,坐在房内捣药,到并非这要捣的药材有多贵重急迫,只是今日里不速之客上门,虽则她派了平日里最是胆大机巧的萍儿前去,也止不住的忧心。
那不速之客非好相与之辈,她倒不真的觉得自己能推了去,只想着好歹推过今夜,明天光天化日之下,那邪魔外道,就算是欲图不轨也稍有忌惮,却不成想,之前好端端的走去的萍儿,此刻却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不好了小姐!那谪仙子歹人带着尸体来砸场子了!”
还没待她听懂萍儿着颠三倒四的话里的意思,紧跟着却是一道清朗的声音,“却没想到医活断死的廖神医之后,竟会是为小姐,于某人今日唐突,只这尸身已快泄了寒气,若至明日,怕是要烂的不成样子,只得麻烦廖小姐今日先看上一看,露一手断死的功夫。”
那廖小姐本二八芳华,虽是江湖儿女,却到也真不曾像其他女侠一般餐风饮露,不过是接诊两三位江湖客,赚取些生活所需罢了。
此刻夜渐深本人闯进门来,先是羞恼,再却被那清朗的声音蛊了心神,待到见人,却不由的痴了,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物,她自小与父亲学医,手下刨过了尸体不计其数,自是知道美人皮为骨像,但气为魂衣,这般倜傥的人物,真真的不辜负萍儿一句谪仙子的称呼,却不晓得怎会在江湖上被人这般传言。
毕竟是妙龄女子,想到那些听来的腌臜话,廖小姐俏脸一红,连语气也弱了几分,这才抬头看到看到跟在这白衣公子身后的黑衣男人和那人抱着的尸体。
那萍儿本是跑来报信儿,想着先叫自家小姐去哪里躲上一晚,好过被这邪人抱着尸体围了,却不曾想,这看着倒像是大家公子的于飞焱,真真忒不要脸,这就跟着她进了小姐的闺院,更可气的是他身后那黑衣人,还敢抱着尸体。
顿时气上加气,强自梗了脖子护在小姐面前,想着定不叫这歹人更近一步。
却没想着自家小姐忒不争气,不过一眼便被美色所蛊,撇了自己这忠心护主的奴才,去看那死人。
这萍儿最怕尸体,闹不懂自家小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