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庙会事件过后,皇子幻不得不在殿内调养数周。
那日回宫,太傅笙便迅速叫人把太医请来了东殿。
太医查看了皇子全身的伤势,作出了诊断:皇子大部分伤于外,稍加时日便可痊愈,而小部分却深及内里,需排出体内淤血才可彻底痊愈,在那之前,不宜离床活动。
在太医旁边听完了验伤结果的太傅,脸拉得极长。
皇子用余光瞥了太傅一眼,与抱着他回宫时的表情不同,那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峻。像是在担忧,又像在责备——让他觉得身上的伤痕像是耻辱柱上的一颗颗钉子,深深扎在他身上。
让太傅目睹自己的狼狈不堪,让他感到相当折磨
“太傅,我没事的。”
他已经是度过了成人礼的顶天立地的大人了,该哭也早在路上哭完了,加上回到了宫里,他遇事当然要表现得坚强一些。
“嗯。”太傅心不在焉地回应。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
本来看见皇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一气之下将那侍从送入刑部责罚了好一顿,现在又得知伤及了体内,他感到这罪责已经不是一两个始作俑者的脑袋能担当得起的。
如若只被追究若干督导不力的责任也就罢了,他知道即使那是皇子自己惹的事端,也总归要找几个人顶着——他害怕惹火烧身。官府的人那日认出了他和皇子,这几日估计也需要在办案过程里打点一下,别让他们胡乱地往上汇报说皇子受袭,传到皇帝那儿
若干的事情让太傅分了神。
太医见太傅脸上忧虑,以为他在为皇子而担心,又补充道:“究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恢复能力很好,您不需过度担忧。”
“哦!如是便好。”太傅听见太医的声音,如梦初醒,然后猛地点点头。他凑近太医请求道:“还请您切莫向圣上禀告皇子此次的状况,免得他又再受了惊。”
太医自是明眼人,也不敢得罪这个二皇子和皇上面前的红人,“老臣自然明白您的意思。有如此心思慎密的大臣替他着想,实在是皇上的洪福哇。”他恭维地赞赏着。
“老臣这就去开些药,差人送到东殿来。”
“那就,有劳太医了。”太傅作揖道。
太医笑着回了个礼,然后便提着箱子走了。
隐瞒此事也是皇子心中所求,只要父亲不破天荒地突然来看他,只要他不见客,应该就能瞒住别人他在养伤的事实,他就能把这件有损他颜面的事彻彻底底地掩盖下来。]
但是全程偷偷关注着太傅一举一动的皇子心里忽而困惑起来——
太傅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自己背着他闯了祸,他生气了吗?为什么回到宫里他恢复一副冰冷的表情?
“太傅为什么能找到我?”
手肘撑在床上,皇子直起身子问出这个在路上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要问问你拙劣的逃跑技术。”
太傅闭上眼,摇着头用无可奈何的表情回答。
“嘁。原来早就发现了啊”
也就是说,自己在庙会到处游玩的过程,也都在太傅眼皮子底下,真让人不爽。
“你这一跑,那侍卫和殿里有关系的宫人,也都要象征性地受罚了。”
“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任性妄为,最终却连累一帮人了么”皇子听了这不算好的消息,望天思考着。
“我真是个糟糕的皇子啊。”
或者说,要维护这样那样的规矩,注定他身边总要出现牺牲者。
而自己却糊涂得连此次陷入险境也是太傅救下来的。
明明只想从太傅的手心里逃出来,好不容易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就像鱼,太傅就像水一样,鱼是离不开水的,极力跳出水面后迎来的是恐惧和惊慌,像违背了自然本性的规律一样遭受惩罚。
而理性又告诉他,这样的结果是无法独当一面——心情被太傅支配、扰动着,他会做出许多连自己都觉得愚蠢冲动的事情来。
或许正是这样的他,才能获得太傅一次次的包容和关爱——于是就无法继续向前了。
]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那么天真善良?”太傅的语气里,是少有的不耐烦。
“”
皇子确实知道利害的,可他对于太傅确实不再使用面对其他人时的那种疏远和戒备。然而“天真善良”这词确实是抬举了他。
“我”
他知道善良烂漫从来不是独裁的帝王应有的心性,那样的人无法坐稳这个险象环生的位子。在遇到太傅之前,他也已经开始学习如何摆脱那些孩童的天性了。
可和太傅日夜相处了四年,他反而在这个人面前能逐渐恢复那些更贴近于天性的东西。
【不舍得舍弃在你面前软弱的权利的我,还是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我有好好钻研心术的啊。”
皇子绝不想被平白无故扣一个天真善良的帽子,那样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