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好些都是干粮,图春没碰,只是吃香蕉,说:“还是吃香蕉吧,别吃得你车上到处都是。”他挖了盒牛nai出来,又道:“倷倒吃得蛮早格。”(你倒吃得蛮早的。)
顾筠说:“我四点钟噻起来啧。”(我四点就起来了。)
图春讶异,顾筠看看他,道:“做早课。”
图春更惊讶了,忍不住打量了顾筠好一番,她枯黄的梳成了条麻花辫,用根银簪子盘在脑后,身上似是成套的麻布衣衫,宽松素淡,脖子上挂了珠串,手上带了核雕的手钏。车上后视镜下头一块佛牌晃来晃去。图春没有响,哧溜溜吸完牛nai,低下头在零食袋子里挑挑拣拣,他看到角落头里一点巧克力包装纸,伸手扯了扯,巧克力藏得深,他掏了半天,连带着挖出来一盒安全套。图春一个机灵,赶紧把这只盒子又埋了回去,转瞬一想,啼笑皆非。
“怎么了呀?你笑什么?我说作早课,你不相信啊?”顾筠问道,口吻淡淡。
图春说:“弗是,弗是,哪夯讲呐……”(不是,不是,怎么说呢……)
他刮了刮鼻尖,捏捏耳垂,索性把安全套重新找了出来,给顾筠看,和她道:“早浪相我急急忙忙出来,倪姆妈还跟出来,昂紧要我带点么什来路上吃,我刚刚翻呲翻……”(早上我急急忙忙出门,我妈妈跟出来,硬是要我带这些东西在路上吃,我刚才翻了翻……)
图春欲言又止,顾筠一瞥,心领神会,笑说:“你妈妈真的蛮可爱的。”
图春把安全套放回袋子里,说:“她就是太闲了,没什么别的好忙的。”
“她啊是退休了?”
“不是的,她一天班都没上过。”图春拉了几包饼干盖住那盒安全套,说道。
“有福气的。”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图春说,撑着下巴,看到袋子里一包泡椒凤爪,问了句:“那你平时是不是都吃素?”
顾筠说:“上次不是还和你一起吃饭了么?你都不记得了啊?我吃鱼rou吃得不要太起劲哦。”顾筠说话时脸上也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看上去颇为开心,她道,“你也不用没话找话说的。”
图春赶紧赔罪:“不是不是……我是猪脑子,唉,猪脑子。”
顾筠依旧微微带笑,道:“屋里相来光福有套老房子,我一个月头去格一两道,去理理么什,顺道边住两夜天,庙里相素斋烧得蛮好格,清清肚肠。”(家里在光福有套老房子,我一个月去一两次,理理东西,顺便住两天,庙里的素斋做得不错,清清肚肠。)
图春说:“平时辰光蒙呗人住嘞嘿?”(平时没人住吗?)
顾筠说:“老房子啧,破足啰嗦,啊蒙呗人也住,想维护么还要填表格申请,几个月头啧啊吩批下来。“她还道:“有间书房,里相有点书啊啥么什,我有空噻去理理,要是寻着点啥格古董,打电话被电视台,恩哆一来,申请估计好快点批下来。”(老房子了,破破烂烂的,也没有人要住,想维护还要填表格,申请,好几个月了都还没批下来。)(有间书房,里面有些书之类的,我有空就去整理整理。要是找到点什么古董,打电话给电视台,他们一来,申请估计能快点批下来。)
图春笑笑,不响,打开了袋小番茄,放在两人座位中间,顾筠时不时吃一颗,图春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手。
到了光福镇上,顾筠在老房子附近停好车,给图春发了一副手套,一个口罩。顾筠说:“倷吩想着还要拉倷一老理么什吧?”(你没想到还要拉着你一起整理东西吧?)
图春道:“格么倪先讲好,要是寻着点啥么什,算了啥拧头浪?”(那我们先说好,要是找到了点什么,算在谁头上?)
“倷发现格么当然算倷格!”顾筠轻声笑,“但弗过,国家要收得去,我啊蒙呗办法。”(你发现的当然算你的啦!)(不过,国家要收去,我也没办法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老房子跟前,老房子的大门开在弄堂里,门脸瘦窄,木门破落,只挂了个大铜锁。顾筠开了门,图春跟进去,入门便是片天井,放眼望去,净是花草,石榴树绿出了墙头,一整片芭蕉叶拍在玻璃窗上,尽情舒展油亮的身躯,另有些养在塑料泡沫箱里的宝石花,牵牛花,凤仙花,也都各自经营着各自的热闹,将天井填充得满满当当的。
穿过天井,便是客厅了,客厅门上也有锁,顾筠开了锁,抚着门框,略显忧愁地说:“chao黏黏格,到呲黄梅天,唉……”(shi答答的,到了黄梅天,唉……)
她没说下去,进去把客厅里朝南和朝北的几扇窗户都打开了,一些光涌了进来,但屋里还是暗暗的,天井里的芭蕉几乎将南面的阳光完全遮住了,而朝北的窗户正迎着一幢六层高的新公房,挡了不少日照。
客厅里一样家具都没有,书房里也看不到书桌和书柜,只有分成四摞的木箱子,不过书房的光线比外面客厅充沛,顾筠开了窗通风,又和图春合力把一只垒在高处的木箱搬到了地上。
她打开箱子,笑着看图春:“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