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暮色将朝域巍峨的皇城氤氲出了几分朦胧,夜幕下唯明月皎洁,银辉清冷如临仙境。然玉阶石桥行人过,暖阁高楼绫罗舞熙熙攘攘喧嚣,华灯暖融初上,此番络绎繁华,分明又是人间。
艳红的丝线垂坠出好看的弧,纵横相错接连着屋宇飞檐,其间花灯盈盈点缀,远远望去,壮阔恍若天灯银河,瑰丽无边。
景元节这日,郁禾被鄢郦带到了锦华城内。
上次她没求他,温雅的公子将药喝完后随手一掷,那只玉碗便在红萝树下四分五裂,树也遭殃,花落了一地。
阿禾真有骨气浅灰色的眸底有些微笑意,那人挑起她下颌,俯身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唇倒是软得很。他自顾自地生气,又自顾自地消气。
几日后,谪仙般的白衣公子手臂上搭着一袭天青色的衣裙和外衫踏入微生院,对她柔声道:为夫想与阿禾一同去观月赏灯。
景元节有祝月的习俗,传说两百年前的此时此夜,有红眼狼妖袭击人群,街上乌烟瘴气,鬼哭狼嚎,百姓们奔逃无望,以为命绝于此时
云端处不知何时玉立了一位手持银弓的女仙,她眼覆白绫而神意自若,皓腕轻拉弓弦,霎时间如流星般的箭矢便穿透了连在场众多大内高手都无可奈何的狼妖后脑。
红眼狼妖被除后,云上女仙踪迹再不可寻,众人高呼月神降临,深以为然。
只是郁禾不知晓,这人原来也会信这个。
她以为,鄢郦不信神佛。
一月前,阿禾在山野林中瞧见他时,这位看起来温雅无害的公子正身负重伤倦靠在树下,明明血腥味那么重,周身却全然无野兽踪迹。
她没有贸然接近,打算原路折返,身后背篓中的小阿玖却不答应,咿呀妮妮地哭叫,边喊边扯手边的一缕乌发,这半年来,他长大了些,力气也变大了点。
王妃倘若知晓,也应该会为这个孩子高兴。
阿玖哭闹时,这人也看过来,好脾气地朝她笑了笑,倒也没有开口让她帮忙。
他端坐在树下,意态从容闲雅,仿佛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不过是画卷上的几抹暗红。
但血rou之躯,怎么会不疼呢?只是这人不在意。
思量再三,她缓步向他走去,将阿玖放好后,道了声冒犯公子,便用沾了热水的shi帕轻拭那些伤口,再涂上药粉,从医箱中取出白布小心包扎。
他只安静地看着她,末了,道了一句:多谢夫人相救,可鄢某如今不知归处,还请夫人收留几月,可否?
食宿的银两需公子自付,她提着小药箱起身,抱着阿玖走在前面,背对着他,随我下山。
天街上人来人往,有一处却格外养眼。戴着天青色帷帽的曼妙女子在一盏粉橘小兔灯前停下,身旁谪仙般的白衣公子雍容温雅,垂眸只看她。
骨节优美的手将一锭金子放在商贩摊上,而后取走了那盏小兔灯。
那小商贩两手捧着金子,嘴巴大张着就要来一句:公子使不得!却见那秀美青年用根白玉般的长指轻抵于唇前,示意他勿言。
夫人喜欢吗?低沉的、带着隐约笑意的嗓音从耳畔传了过来。
嗯?喜欢什?郁禾方才想得出神,此时反应过来,顺从地接过青年手中的那盏小兔灯。
欲收回时,素净的手被骨节优美的长指以不容挣离的姿态穿过指间微红的缝隙紧紧扣住,阿禾,别走丢了。他又道。
但是,太过亲昵,太近了。
青帷内,纤长的睫轻颤,茶褐色的眸中倒映着光晕清浅。
这样,仿佛他们真是一对夫妻,可鄢郦喜欢她什么呢?郁禾不知晓,她已无心情爱,只想待阿玖及冠后便寻一处清静地隐居,安稳度过余生。
至于复仇之事,她几次因此险些丢命,此心已倦,只盼能在有生之年再寻到阿姐。
阿禾不喜同为夫一起闲游?
她仰首对上了一双狭长的浅灰色凤眸,却不知为何那瞳色莫名幽深。
鄢郦?
隔着轻纱,鄢郦看见眉目清秀的姑娘面容是一贯的平静寡淡,然温和语调中却透出了淡淡的疑惑。
他几乎要气笑,夫人一直在走神,修长的手指挑开帷帽,惩罚似地,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又退出来,将青纱拢好。
那双眸子望着他的模样,总是很包容。然而,他的夫人却并不自知。秀美绝lun的青年红唇微挑,模样甚为温良地笑了笑,而后俯身迫近青衣女子不知柔声说了些什么。
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实在有些旖旎暧昧,特别是当那人有着天人般的皎丽姿容时,便在这九衢灯陌上格外引人注目。
同样也吸引了某些不怀好意的视线烟霭朦胧中,江上驶来了一座画舫。
渔火中影影绰绰可见其华贵高大:雕栏朱红,彩苏绚丽,仿佛蓬莱仙舟。楼船雀阁纱幔低垂,轻云蔽月下隐约有人逆光而立,魏紫深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