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霜神色癫狂,咬了咬牙,狠下心,摇了摇为霜的肩,道:“你爹的印章在何处?如今蔚家乱成一锅粥,你便忍心看着你爹亲手创下的产业付诸东流吗?”
为霜眼中多了几分清醒,失魂落魄地道:“书房进门后的第五块青砖下……”
霍存章这才松开为霜,拍了拍为霜的肩,道:“霜丫头,你好好休息罢。”
为霜却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道:“我要去见我爹。”
卫幽色正欲说话,霍存章却摆了摆手,对卫幽色道:“卫公子,麻烦你陪霜丫头去灵堂。”
卫幽色点了点头,拉住了正欲往外走的为霜。
为霜道:“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我爹。”
卫幽色道:“我陪你罢。”
为霜很快便相信了她外祖父所说的话,她爹是真的死了。
她爹躺在冰凉的棺椁里,神情安详地闭着眼。
为霜一下跪倒在棺椁前,她爹总是喜欢把她气得跳脚,想来,她爹这些年,尽管口里嚷嚷着要纳小妾,却从来未纳过一人。
她爹从未食言,他应过她的事,从未有一事是假。
她和她爹的最后一次说话,她还和她爹吵了架。
为霜红了眼眶,她和她爹之间,她爹竟是先走的那一个。
四下无人之际,管家却忽然把为霜叫到了角落。
“小姐,这是老爷留给您的信,老爷说过,让您在无人之时看这封信。”
为霜点了点头,等到夜深之时,她便拿出了这封信。
信上是熟悉的字迹,为霜的眼泪登时便涌了出来。
吾儿阿霜:
我本不欲让你瞧见这信,但若是有一日你瞧见了这封信,便表明我已遭了不测。
瞧见这封信的时候莫哭,你会哭得你爹我在天之灵都不安的。
你不知晓,阿爹曾经如何真心实意地期盼过你的降临,你亦不知晓,你幼时哭鼻子的模样让阿爹有多心疼。
这些年,我知晓,你一直怨我待你娘太过薄情,但阿爹已尝到了这薄情的代价了,你已许久不曾真心实意地唤过我阿爹了。
我还记得上一次,是你八岁的时候,我让你骑在我的脖子上,带着你去看灯会,你看上了一盏走马灯,赖在那里不肯走,硬是要我给你买了才肯走,恰巧我出门匆忙来不及带银子,我拗不过你,只好把身上带的那枚玉佩给当了去替你买那盏走马灯。
你小时总是爱缠着我带你去捉蟹,缠着我给你做蟹,后来,你娘去了,我瞧见你眼里的恨意,那就像一把刀,割得阿爹的心生疼。
你一定很恨我罢?
我曾允过你,除了你娘外,再不会有其他人,但却总是在你面前提续娶之事。
阿爹不忍心让你变成和你娘一样的人,你娘心肠太软,又柔弱得很,这样的人,离了他人的庇佑,是活不久的,但他人的庇佑又会有多久呢?
阿爹望你长成参天的古树,而不是依附在树干上的菟丝花。
你或许以为,你的外祖父是真心为你,但只有我才能瞧见他的不良居心。
阿霜,不必难过,你的外祖父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更喜欢权势罢了。
霍家虽退隐多年,如今却又起了别的心思。
我这几年一直在试图让你和霍家划清关系,若是如此,霍家种种与你再无干系。
我本打算徐徐图之,但我今日去救你,只怕有三长两短,故写下这信。
若我果真身死,莫要轻信你外祖父,切莫将印章交与他,若你已交与他,荷花池旁的假山里,子时三刻,月光从假山的缝隙射下,月光所照之处,埋着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五百万两银票,为父想,凭着阿霜你的聪明,定能活得很好。
写到这里,阿爹不得不告诉你一事,当年你娘临死前喝下的那壶酒里,被下了毒,你娘喝得太多,所以才受不住去了,而我只喝了半杯,却也要了我半条命,我早已请神医替我瞧过,我这身子,哪怕用各种药材滋养着,也活不到阿霜你成亲的时候。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阿爹并不嫌你只是一个女子,阿爹只是觉着,若你是一个男子,阿爹或许便能更放心地把这前路上的荆棘交与你自己去铲除了。
但我儿阿霜啊,你偏偏是一个女子,这世道对女子一向多有苛责,而你是阿爹的心头rou,我恨不能把你捧在手心。
阿爹要为你除去所有的荆棘,阿爹要为霜做这天下最开心的姑娘。
但在此之前,阿爹不得不狠下心,让你恨我。
阿霜,我要你知道,这世上,最艰难的是人心。
如此,哪怕有一日我去了,哪怕有一日前路荆棘再起,阿霜你也不会被这荆棘划伤,你会一直是最开心的姑娘。
直到此刻,阿爹才发觉,这些年,我许是错了,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偏偏选了最坏的一种。
阿爹的书房里最中间的那一块地砖下有一个机关,扭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