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野村已变了脸色,白皙的脸涨红,“我、我并不比他们差,尽管只学了几个月,也能击败很多人的!”
这终于点燃了一些人的怒火:“啊?野村你别说大话,城主大人已经答应了你,别踩师兄弟啊!”
“我能打败你们!”野村似乎急于证实自己的能力,生怕城主反悔,却不幸掀起了更多反对的浪chao:“别吹牛!你不比我们强!”
“若你这种水平都能进主城的话,我也不必等三年了!”
“大人,您认真的吗?”
“只要有野村这种水平,就能到您身边做事?”
霎时偌大的庭院纷纷扰扰宛如市集,每个人都热烈地询问自己的未来,野村的成功是一个触手可及的门槛,谁都可以跨过,毕竟,比他剑术高超的实在太多了!只要愿意,就可以去往主城,这对众多日思夜盼得个好前程的弟子们无异一步登天,即使渡边等人呼喊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激动。转眼城主身遭被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在兴奋而焦急地呐喊、推挤、挥舞手臂,渴望被城主看中,得到至少和野村一样的机会。
堂上家臣急得大叫,侍卫想抽刀,被城主拒绝了。他似乎想和簇拥的弟子们说两句话,但随即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人太多了,像蜂窝一样挤来挤去,道场鲜少出现这样混乱的局面,城主比弟子们高一个头,仍然难以挣脱,只能竭力挥手,场面颇为滑稽。
渡边等人阻拦未果,十分焦虑,回头却发现近藤站在柱子后发呆。渡边又急又气,刚要喊,忽然袖子被人拽了一下:“谁……咦,总悟?”
冲田总悟脸色难看,指了指他手中的刀。金鞘刀渡边从近藤手里夺走还没有放下,见状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僭越:“快快快,放到盒子里!”手脚却被冲田拦住,不由愣怔:“你干什么?”
冲田没说话,一按簧扣把刀鞘弹开,刀身波光粼粼若一泓秋水,吞口包金,栩栩如生的装饰纹路延伸出老长。渡边却呆住了,他跟随近藤勋多年,早已对近藤家的物事了如指掌,几天前,道场还为这把刀大动干戈。
……虎彻。
下手的是……城主?!
渡边捧着刀说不出话,另一边,城主终于从热情的弟子中脱开身,被家臣急颠颠迎接:“简直胡闹!大人,您还好吧?”
“没事。”武州城主心情很不错,“遴选没办就不必办了,就在这里比武,赢过野村的统统可以报名去城里,松本,准备纸笔登记吧。”
“这怎么行!”家臣立即反对,往台下一扫,近百双眼睛正殷切地看着他。城中何时有招兵买马的计划了?
城主却丝毫不在意,家臣无法,只好掏出文书,一个个签那些自己一贯看不起的乡巴佬的名字。一个灰衣人俯到城主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哦——”了一声,说:“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诸位,我在路上接到线报,情况怪异,不得不管。”
“不麻烦不麻烦!”
“大人请讲!”
“愿为主公分忧!
底下顿时一片应和声。
城主满意地笑了:“民众拦下我的轿子哭诉,称出了怪事。一种不明力量袭击了他们村子,骨rou分离、生灵涂炭,究其原因,竟然是一只未开化的狐妖擅自从山中逃跑,引发天灾。想阻止灾难,必须除掉狐妖,平息山神的愤怒,村民求我为他们做主,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冲田的瞳孔骤然紧缩。
风飒飒吹过庭院,像一副消声剂,倏而带走了所有声音。养熟的喜鹊在树梢叽咕,黑压压的人头,却落针可闻。
城主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村人说得怪力乱神,我自然是不信的,但血淋淋的证据摆在眼前,无话可说。认定我是武州的保护者,他们才向我求助,连百姓的性命都保不住,还忝列什么‘武士’?”
家臣恰如其会:“大人,名单抄好了。”
城主抄在手里看看,漫不经心:“比想象中多啊。”
人群发出悉悉索索的躁动。暗流逡巡,不少人把目光投向近藤勋。猩猩正站在走廊上,神情少有的凝肃:“大人,您未免过份了。”
“时代总是在发展的。就像这一批批人……你拦得住野心,却拦不住他们的进取,拦得住进取,却拦不住他们家人吃饭的嘴。一个人试图阻挡时代,就像湍流中屹立的岩石,江河奔流,什么也不曾剩下。”城主说,“近藤先生,我敬佩你。但努力过就算了,别让我的钦佩变成遗憾。”
近藤毫无退意:“的确,他们的选择我无法阻挡。若连亲人的责任都背负不起,也没资格妄称武士。但总有些人守护更重要的东西,不管被称为迂腐也罢顽固也罢,他们的剑只追随本心。城主大人的处置加诸我一人即可,我的决心影响不了其他人,正如您看到的。”
“谈判破裂了啊。”城主看向别处,“所幸我没等到战火点燃再下手,我们之间,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近藤先生,你为自己的本心做出选择时可曾想过其他人,古板的师傅,总能带出些古板的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