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安镇的拆迁改造是一项大工程,由于拍下地皮的地产公司资金链断裂,项目开展不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外围一圈休了高楼建筑,越往里走越见荒凉,老旧的房屋破败不堪,好多户人家的旧砖房用红漆画了个大大的“拆”字就没人再管。
汽车开不进来,许姜弋按着记忆中的方位,踩过枯草丛生的路面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口,他站在低矮的院墙往里瞧,红砖房塌得只剩几根房梁苦苦撑着,客厅窗户的钢筋被人卸走,空荡荡一片。
大门的门板也被人拆走,两根门柱却坚强地屹立不倒,如同在守候,等待着来人。
门柱上的铁箱岌岌可危,靠一颗铁钉悬挂着,铁箱没锁,都不用钥匙,他拽住边缘轻轻一扯,箱子打开的瞬间,塞了满箱的明信片顿时哗哗洒落一地。
2018年的末尾,许姜弋再一次来到曾经的铜安镇,距离上一回站在这里,跨越十年。
他最后一次见到林泷的父亲,就是现在的这个位置,他抱着一束玫瑰,怕她还在恨他,就一直杵在门口不敢进去,那天是2008年的除夕,他没在墙外面站多久,窗户从里面被推开,他正要蹲下身掩藏,屋里的人早已看到了他。
许姜弋颇有些紧张地喊了声林叔,已经做好对方冲出来将他暴打一顿的准备。
然而对方看见他只是短暂地愣怔了几秒,隔着小院问他:“来找水水的?”
似乎并不知道他跟林泷的现状。
许姜弋点头应是,心里踏实不少,林泷没将他干的混账事告诉林父,是不是暗示他挽回的余地又多了些。
“她不在家,你可以去街上找找。”
铜安镇就那两条街,一圈转下来都不用半小时,他道过谢往路口走,想到只需好言好语把她哄开心就能和好如初,情绪激动,步子都比往常快上许多,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林父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些,大过年的不让他进屋。
彼时的他决计想不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林父。
有句话怎么说,生命中的很多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
他已经成年,拿到驾照的当天去提了车,许姜弋开着四个轮子的跑车在铜安镇的大街上慢慢地开,副驾驶是要送给她的玫瑰,车后座和后备箱里堆了满满几大箱的烟花,是他找到工厂那边提要求做的,点燃后十分漂亮。
玫瑰和烟火都是她喜欢的,他的目光左右巡视街道两侧来往的人群,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他的小公主,把礼物送到她的手里,她要是拒绝推开,他就脸皮厚点再贴上去,直到把她哄得原谅他为止。
反正他在她面前没脸没皮惯了,每次都能把她气得张牙舞爪的,脸颊鼓起来时特别可爱,他就知道她原谅他了。
他的运气很好,从街头到街尾,第一圈就找到了她,乖巧地站在药店门口,对面的男人伸手碰她的脸都不躲一下。
对比面对他时的忽冷忽热,这样的画面似乎更像一对情侣。
高下立见,许姜弋惨败。
他见到白亦的第一眼就不爽这个人,正如他现在碰她的脸,又是在除夕这样特殊的日子来铜安镇,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全都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她是别人的了。
许姜弋的前十八年一帆风顺,而白亦就是来克他的。
带林泷去拍微电影让她曝光于人前,他不让林泷她搞兼职白亦偏要帮她找一堆的工作,甚至还弄到了他的邮箱,发来一大堆林泷兼职时的照片,衣着或华丽或暴露,其中有一张裙摆短到堪堪遮住腿根,他气得当场摔了电脑。
彼时林泷对他爱理不理的,将这些照片转发给她,无异于恶化两人的现状,许姜弋一天一天地忍,终于等到圣诞节放假回国。
他没打算当着林泷的面收拾人,对方却先来招惹他了,积压数日的怒火,在刻意的挑衅下一点即燃。
他强烈的占有欲,决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姑娘。
发泄完满腔的愤怒后,许姜弋并没有多高兴,尤其是在看到她疲惫厌烦的目光后,越发惶恐。
他想跟她解释,她却上前经过他扶起地上的人。
林水水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去扶他揍过的人,还光明正大地搀扶对方再次从他面前经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先回了酒店,心里告诫自己,这次回来不是跟她吵架的,在她进来时,情绪尚且算得稳定,没跟她提那些衣着暴露的照片,只一心为她好的分析利弊,如果学校是象牙塔,他希望她永远别出来,永远别接触社会上的肮脏事。
她太天真了,他不在国内,这么闷的性子,万一吃了亏都不肯跟他讲,更没人给她撑腰,想象她受委屈的模样,他心疼得很。
他半分都舍不得委屈她,关于两个人的第一次,许姜弋想的是留在新婚的夜晚,温柔细致地将她占有,他的姑娘要清清白白地嫁进他们许家,不许任何人看低了去。
可他却那么粗暴地强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