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27、愛的禮物</h1><div class="imgStyl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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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偏愛惹的禍!
我爸胸口有撮胸毛,很惹眼、很特別的玩具。
記得他初次帶我去看作醮,每一頭神豬,頭上都會留一撮黑毛,俗稱豬公毛。
「一方面彰顯其威儀,另方面讓信眾拔毛長智慧,呷豬公rou保平安。」我爸解說完畢,用力拍下胸膛,說:「拔拔也有豬公毛。」我信以為真,每次要玩都會先膜拜。
直到有一年,他很不服氣說:「神豬有啥稀罕。恁北不但有豬公毛,懶叫比豬腳擱卡粗!」江湖口氣十足,盡耍漂撇男子漢的氣魄。謙和的模範父親形象,瞬間破功。
更厲害的是,我爸擲骰子超殺,一拗再拗,贏得我滿手烤香腸。
隔年那個攤販看到他,苦著臉說:「小生意賠不起,我免費招待恁,拜託!拜託!」
我媽和我姐,不喜歡曬太陽,都會找家有冷氣的冰果室,邊看熱鬧邊抱怨,後來乾脆不出席盛會。最怪的是,明明是我媽愛生不愛養,狠心把我丟在鄉下不管。她卻反過來怪我外婆,嫌她自個的老娘不夠高尚,一來請不起私人家教,教我進入上流社會的蹊徑。二來沒責沒任,放任我與各種牲畜為伍,最後變成「泰山主義」傳承者。
就是崇尚野蠻的人啦!
相反的是,我爸非常寵我,也許想補償不能天天照顧的遺憾。他總是依著我,把我扛在肩頸上橫行。他昂首闊步,就像那些神兵神將在出巡,讓我覺得威風八面。最棒的是,我爸擁有兩隻比豬腳還要粗的胳膊,上面有刺青。雖然不是彩色的,已經夠我羨慕了。特愛把他長滿黑毛的雙臂拿來當枕頭,就像溫柔的羽毛好溫暖,好哇意捏。
自然激起我模仿的情結,國中時,我詢問我姐,哪個刺青師傅較可靠?
我媽聽見了,抬頭瞪一眼,用力磨動挫刀搓著腳皮,咬牙切齒說:「你不怕痛,就去刺啊!最好現在就去。無論你刺多少,老娘吃飽等著,連皮帶rou,通通磨成屑!」
我大舅更討厭刺青,當他發現我爸手臂上有刺青,極力反對他和我媽交往。
每次我爸來探望我,大舅都把他當空氣,後來也不買我媽賣的保險。黃愛娟每每看見他,都愛酸溜溜地說:「我親愛ㄟ大兄!你還認得我這個,獨一無二的小妹嗎?」
大舅是個標準的成熟穩重的男人,配上嚴肅到令人生畏的外表,半點不有趣。
在地人都知道,黃建忠上班前下班後,都會去向他母親晨昏定省。他家裡有什麼好吃的,我外婆的桌上一定有一份,通常都被我吃落肚。我大舅媽名叫曾艾幗,是個溫婉賢淑的小女人。她和我大舅結婚多年,夫妻倆相敬如賓,從未吵過架。更難得的是,她非常孝順婆婆,常趁我外婆去菜園,趕快進屋搶做家事。可能愛烏及屋,三位舅媽屬她最疼我,從來不為婆婆的偏心而吃味。大舅媽氣量大,我也很喜歡她。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大舅就想躲,二人互動很少。沒想到,剛退伍時,他把我找了去。
一直以來,我只知大舅在鎮公所上班,其它莫宰羊。
所以,我直接找上服務台,被帶到某某主任辦公室。
門開,只見大舅坐在辦公桌後面,才一陣子沒見,他的頭髮快讓時間灰白殆盡,還幫頭皮稀釋出明顯的能見度,配上額頭彷如山川的歲月刻痕,更增嚴肅的威儀。
我忍不住深吸口氣,挺直背脊,怯怯喚道:「大舅!」
聞聲,大舅抬起頭,擠出一抹笑意說:「青仔!你來啦!別傻楞楞站著,快坐下!」
我戰戰兢兢,坐入沙發。
大舅坐到對面,悠閑蹺起腳,不疾不徐說:「要喝茶,還是咖啡?」
「我剛剛有喝飲料,不渴。」我正襟危座,絲毫不敢僭越。
他探究盯著,笑笑說:「你連地痞流氓都不怕,阿舅又不會吃人,你緊張啥?」
我很想放輕鬆,神經偏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