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怎么胡地女子一成了亲也有了给人说媒的爱好?记得从前英嘉是个相当利索的人呀!
李肃元帅正好把这句话完整地听进了耳朵里,重重地咳了一声,“大敌当前,你们就莫要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了。”
“——元帅,您这句可不对了!库支败退在即,哪里算什么大敌当前?”管小三身上带着几处伤,最严重的还划破了身上的皮甲,从里面汩汩地冒着血,“您瞪我也没用,我们老大教了,为人要刚直不阿,说不对,那就是不对!”
叶央白了他一眼,呵斥道:“赶紧回去,把伤口包扎了。”
“老大,我还等着和你一起集合追敌呢。”管小三从前瘦骨伶仃,如今穿上黄乎乎的军服,居然站出了挺拔健壮的感觉。说话间,神策军还能活动的战士都围在主帅身边,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将领们,倒不是没人指挥便不会打仗。
众人齐齐避开了这个问题,连英嘉公主也把它当成了大胆的玩笑。这种明显逃避的态度让商从谨很失落,他深深呼吸,闭起眼睛复而睁开,追到叶央旁边,一本正经地问:“阿央,不论战事平息与否,你可愿下嫁于我?”
“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在离得近,还能听见,叶央一愣,接着说,“这,这不算下嫁罢……”
开什么玩笑,皇子的亲事,哪怕是国公的妹妹,从四品的忠威将军,都轮不到她说“下嫁”二字!
“那你愿不愿意?”商从谨一改往常的态度,拿出反复试验千里眼镜片时不依不饶的坚韧,执着发问。
不等叶央回答,他又略略提高了些声音,认认真真地自我介绍道:“在下商从谨,年岁十九,马上就及冠了,府中无一妾室通房。因面貌凶煞,人人避而远之,至今尚未娶亲。家住京城安兴坊怀王府……”
顿了顿,又补充:“和你家,就隔着一条长街。在下倾慕当朝忠威将军叶央已久,不知将军可否以心许之?”
嫁娶之事多是家中主母为儿子Cao办,不过皇后逝世已久,论情分,皇帝又不一定会管小儿子什么时候娶媳妇,他如今自求娶,虽然唐突,却完全是亲爹当久了甩手掌柜,被逼无奈。
商从谨开口时,叶央正俯身拔着自己在地上的那杆缨枪,闻言差点从马上栽下去,眼神游移,就是不去看他,“这个……还没合过八字吧?太草率,太草率了。”
英嘉,元帅,你们怎么就在旁边看着发笑呢,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你三哥外放前,我问了他你的生辰八字,自己找人合过,大吉。”商从谨主意很定,非要她给个说法。
于是叶央又找借口,“提亲一事,也得找个良辰吉日,对吧?你……”
这次商从谨没等她说完,又道:“我背下了今年的黄历,今天也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求亲。”
这家伙只有说谎的时候才会慌张,如今胸有成竹,看来不像是随口编的,叶央却还在嘴硬:“到底准不准啊,这种事儿怎么能随随便便……”
“就是,可不能随便了!”半天不做声的李肃元帅突然开口,声若洪钟,铜铃铛那么大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就厚着脸皮,给怀王殿下做个见证!”
皇家嫁娶,除了圣上点头,文武百官庆贺以外,在提亲时还得找些跟皇室沾亲带故的女眷,去未来新娘子家里走个过场。不过几位郡主都在京城里,整个战场里数得上的就只有李肃元帅。
尽管他不是“女眷”,但这年头将军都有女子了,提亲一事怎么就不能让他代劳?
叶央先是僵住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学着商从谨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叫叶央,领兵打仗很有一套,旁的就差些,若有什么顾及不到的,你多担待。从今往后,要同生共死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商从谨使劲点头,眼睛弯弯的,面庞很是柔和。夫妇之间最向往的,不过是生同眠死同xue。他们还未办亲事,可从战友的角度来看,亦是如此。
只是还差一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要壮烈地死在战场上,而是活着赢得胜利,到老时携手回忆从前的荣光!
“怀王,你那聘礼,别忘了回头送到我们叶将军府上。”天下军人俱是同袍,俱是一家人,李肃元帅极为自觉地充当了叶央的“娘家”,笑着说了句又高声道,“众将听令——别瞧热闹了,赶紧去追库支蛮子,追击三十里,将其逐出我大祁疆土!”
“得令!”
飞扬的马蹄,意气风发的身影,伴随着炮弹炸开的轰轰声,冒然过了雁冢关的库支人同两年前一样,抱头鼠窜离开了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
——而且,不仅如此!
十二日后,一封军报传回京城,圣心大喜,龙颜大悦,之前的谋反动荡总算被新的消息取代。
原因无他,雁冢关一战,十五万兵马大获全胜,大祁战士过雁冢关,踏入雁回长廊,接连收复两地,大军于孟城之下,和库支人遥遥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