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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当即决定立刻赶赴扬州吊丧,宝钗听了便说要和哥哥同去。胤禛颔首道:“我原说有机会要带你去谢这林家姑母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永隔。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去吧,在灵前祷告感谢一番,也是你的心意,或许神灵有感也未可知。另外,你一贯会体贴安慰人的,林家小姐比你小着几岁,身体不太好,你也可以陪着她好生劝慰一番。”
薛王氏听说,便说:“我的儿,难为你们都懂事了。若是如此,娘也陪你们走这一趟吧,林家老爷对蟠儿有提携之意,林家太太对宝丫头有救命之恩,我们就是举家前去吊丧,这礼节也是不为过的。”
一家人当即收拾了衣装什物,便雇了一条大船,直下扬州而去。
到了林府,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只见大门洞开,两边的灯笼照如白昼,来往吊喧的人络绎不绝,里面哭声震天。胤禛先下了马车,和门口负责接待吊客的下仆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又特别言明是带着家慈及幼妹一并来的。
那下仆便急忙入内回禀了林如海,回来时却是和周姨娘一路的。周姨娘红肿着眼睛,抱歉地说:“小蟠大爷,您一家人大老远来了,可是看我们府上这人仰马翻的乱样,真真是……照顾不周之处,还要请您多多担待啊。我家老爷现在在陪一位的客人,暂时脱不了身,且让奴婢陪着,就请薛太太、薛小姐暂时往登仙阁稍候片刻。”
胤禛止住她说:“就让林姑父先忙其他的事情吧,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了,没把自己当做客人。姑母疼了我一场,临此大别,无以为报,若是可充作摔丧驾灵之用,决不推辞。”
周姨娘略略吃惊,不过倒是求之不得,毕竟林家子嗣单薄,本来只有一女披麻戴孝跪在一旁哀哀哭泣,因为身体怯弱,又兼室内人来人往,空气污浊,林如海便命丫鬟们将其搀入内室歇息去了,如今停灵之处竟然没有一位孝子孝孙跪在丧盆旁边举哀,委实难看。
周姨娘连忙赔笑道:“若是小蟠大爷真心这么想,我们林府众人都感念大恩不已。”
于是胤禛披麻戴孝,暂时充作了捧盆举哀之人。
薛王氏和宝钗也是一身银素,随胤禛奔至停灵之室,在灵前痛哭。
过了许久,林如海陪着一位身着一身洁白缟素衣物的青年男子出来。胤禛不方便抬头,只在垂着的眼睑下瞄着一眼,看不清男子的长相如何,只见林如海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他不是直着走的,而是斜签着身体,整个人的方向都朝向那男子,却随时都弓着腰杆。这种姿势胤禛当皇帝的时候是见惯了的,不觉得稀奇,那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爱卿们和他在一起走路或是答话时哪敢和平常一般昂首直立,都和林如海此时一般形态。但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在林如海身上体现出来,只能说明:此人身份极其高贵!毕竟林如海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又值妻丧,能叫他做出这番谦恭模样的人必定是贵不可言的。
胤禛心里好奇是怎样的贵人需要林御史亲自作陪,便将垂下的眼帘微微往上一掀,只看见那人长着一双沉静如深潭静水一般的眸子,一身白衣胜雪,气度雍容,却不巧与那人的视线生生碰了个对着。那人探究地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胤禛,目光中蕴含着无形的压迫。
胤禛了悟到此人身份非比寻常,急忙垂下眼睛,在眼帘下看着他穿着的青缎黑底朝靴快速向前移动直至离开自己的视线。
胤禛微微抬起头,看见他接过林如海递过来的三炷香,朝着贾氏的遗像处拜了几拜,奉上香,行礼毕。林如海便恭恭敬敬在前面引路,直将其送出大门。
林如海送客回来之后就连忙来到胤禛处,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胤禛便宽他的心说:“姑母待小侄极好,小侄不过为姑母尽最后一点孝心而已,又何劳姑父念念于兹?”
这边,薛王氏和宝钗哭了一场,又被周姨娘引来见过林如海,一时说了许多凭吊劝慰的客套话,林如海便说:“薛太太和薛姑娘一路劳顿,还请去后室歇息,若是劳碌着了,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薛王氏说:“哪里的话!听闻小儿说起,令媛比我家这丫头还小,如今遽遭母丧,不知道心里多难过呢。我这女儿自小父亲亡故,同病相怜,倒是可以和令媛说说知心话。林老爷若是不嫌弃,就让老身和小女前去陪伴令媛,要是能解一点令媛的伤心忧思,我们也算没有白来这一趟了。”
林如海正愁家中忙乱,幼女无人照应,如此一来,正中下怀,便作揖道:“如此,便是薛太太的一番盛情好意了,敢不领受!”
周姨娘便领着薛太太等人去了后室。
宝钗跟在后面,听着母亲和前面领路的周姨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一时,到了一处极美的女子闺房,紫檀木镶壁,凿花为地,雕花窗开了一丝缝儿,透进来一点微风,绣着致花草图案的轻纱帷幕在微风中曼妙起舞,别有韵致。
整个房间被一架高达顶棚的黄花梨多宝阁分为两部分,多宝阁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珍奇异玩,珠光宝气,褶褶生辉,右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