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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住了两日,估着也差不多了,便打算今天晚饭后和林如海说一声准备回金陵去了。这时,冬儿引着一个身穿弹墨绫缎夹背心、形容简便俏丽的丫鬟走来。那丫鬟见了胤禛,便行了礼,说:“回小蟠大爷的话,今儿个天气晴朗,我家太太觉着身子爽朗了些,请您过去坐一坐、叙叙话。”
贾氏坐在花厅里,手里捧着一个小手炉,她身着青色哆罗呢狐皮袄子,下着金黄色洋绉银鼠皮裙,头上是金光闪耀的五凤挂珠钗,又围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完全是一副严冬的打扮。屋里居然还拢着炭盆,火红的炭火映在贾氏苍白的脸和华丽的装束上,有种触目惊心的回光返照之感。
胤禛依着礼数给贾氏请了安。贾氏微笑道:“来,坐吧,不要客气。”
胤禛便在她对面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贾氏先向胤禛问了问他母亲的身体情况,又聊了一会儿薛家在金陵的生意,最后又问及胤禛今后的打算,胤禛都是她问一句说一句,并不多话,只照实说自己希冀从科考入仕。
贾氏笑道:“姑母见你小小年纪就才情不凡,心里十分欣慰。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们后生小辈有了家庭的牵绊,才会更加努力。姑母心里有个极好的人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人就是这样,吃饱了饭没事干就喜欢做媒。胤禛在那世里,作了皇帝之后,就对女色十分淡漠,偶尔会宣召几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侍寝,基本不再宠幸新入的秀女了。他对于圣祖爷在世时的兄弟倾轧心存余悸,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皇阿玛当年没生那么多儿子,也许就不会叫大家都争得这么辛苦。自己还好,总算是脱围而出,没有白辛苦一场,反观其他人就比较凄惨了。所以,自己当了皇帝后,要想自己的儿子们不要如自己那般辛苦,第一就要约束自己,不要播种得太频繁,儿子一多了,手心手背都是,后来难免要给自己找麻烦。二来嘛,儿子贵不贵多,生了的就要好生教养,比如弘历,就叫人无处可挑剔。
胤禛对她的提议不感兴趣,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又是长辈,硬生生地驳回去,叫她下不来台。于是,胤禛微抬眼睛,答道:“姑母好意,本不该辞,只是有位高人曾经看过小侄的命相,说是命里不该早娶,恐怕会对女方有什么妨碍。小侄本是不信这些怪力神之言,只是姑母也知道我家最近奇怪事不少,不敢不信了。”
贾氏碰了钉子,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也不好多说。幸好未表露是自家求配的意思,倒也不算丢了面子,于是也一笑收住,又闲话了一会儿胤禛便告辞了出去。
林如海回府后听贾氏说了这一节事情,心里怏怏不乐,还有些不甘心,说:“夫人糊涂,他不知道女方是哪里的,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有才华的人心都高,你这般藏头露尾地提亲,我要是他,也会拒绝。要是他知道是咱家的黛玉,想必就会甘之如饴了。”
贾氏恹恹地说:“妾身今天忙活这一场,神短得很了,改日再说罢。”
林如海说:“改日?改日他恐怕就要回去了!眼看着年关将到,哪有在人家家里滞留这么久的?”
果然,次日,胤禛亲来书房面见林如海,聊了几句闲话之后,胤禛便表露了欲辞别归家之意。
林如海挽留再三,胤禛口气恭谨,态度却是十分坚决,说是再不归家母亲难免挂念之类的云云。林如海无奈之下,只好开门见山地说:“其实,那日你姑母要和你提的亲事就是你黛玉妹妹。汉武帝曾说,若得阿娇,当以金屋储之。我家黛玉虽然无阿娇的倾城之貌,却是我两夫妻一手一脚地教养长大的,如今虽然年纪还小,三岁看老,倒也看得出一些将来应有的品貌才情,娴雅风范,老夫琢磨着倒也配得上贤侄的经世之才,意欲将小女许配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胤禛急忙拜谢道:“姑父如此说,真是折杀小侄了,那日见过妹妹,小侄就在心中惊叹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人物,真真是人杰地灵,不负上天华灵秀之功。只是,小侄确有隐衷,既然是姑父问起,少不得实言相告,还望姑父不要误以为小侄是那种妄言胡说之人。”
胤禛此时看着林如海饱经沧桑的眼里流露出哀伤自怜的神情,又想到昨晚见到的酷似年妃的芊芊弱女林黛玉,不久即为无母之人,就是这疼爱她的老父亲也是看起来面容清瘦,恐怕不是长寿之像,不禁心里握拳默思:这辈子,我不娶你,但是要看着你幸福一辈子。即便如此,胤禛到底还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来历,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只好将就昨天的谎话一条路走到黑。
胤禛道:“昨日小侄已和姑母提起,小侄自幼顽劣,今年忽遭大难,几乎死去,家母遍处寻医问药,得遇高人,才为小侄捡回一条命。那高人还说,小侄此次受伤,倒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好机会,只是要记住一点,小侄命相较硬,不宜婚娶,恐怕会对妻家不利。即便是为了子嗣后裔,也须得三十岁之后,且日行一善,将此命相渐渐划转了回来方可。”胤禛心想若是混到三十岁,自己岂不是就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多年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