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声音。
在她身处的这个地方还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是父亲,女人是母亲。
她一直试图搞清楚他们和她之间的重要联系,他们应该是养育她的人,但好像对这件事既不上心也不拿手。父亲从来不看她一眼,母亲像完成一件厌恶的工作似的照看她。
他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手打架。
有一件事,困扰了她很久,她发现地板和她一样在长大,变得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和蔼。她已经很少摔跤了,可以飞快地从这一头跑到另一头。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台电视机,她会趁父亲和母亲都不在的时候打开它,学里面的人说话。电视机是她唯一的朋友,它可爱又有趣,会说话会唱歌,但是有一天,电视机不见了。
她终于解开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谜题。地板没有长大,它一直都是这样,之所以看起来越来越大只不过是放在它上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父亲和母亲吵得越来越厉害,争吵中有个词一直反复出现,他们就是为了这个词所代表的东西在争吵。
钱。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毫无预兆,也无法防备。
晚上她在小床上睡觉,父亲走进来,打开灯叫醒她。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清父亲的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生气。
他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
她有一头和母亲一样的金发,有一双和父亲一样的蓝眼睛。他把她搂在怀里,她受宠若惊。可是很久以后回想起那个拥抱,她觉得那根本不是宠爱,只不过是因为找到了解决难题的方法而产生的一丝情不自禁的欣喜。
那是一个冬天,她冷得瑟瑟发抖,在小床上,在父亲的照相机前拍了很多赤裸的照片。
从那天开始,一天又一天,地板又缩小了,家里的东西渐渐多起来。最令她开心的是电视机回来了,虽然样子和以前那台不一样,但也一样可爱又有趣。
她觉得生活好多了,除了拍照片的时候有点冷之外,一切都比以前好。
直到有一天,父亲从外面带来一个陌生男人。
她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不堪回首,而是她好像失去了那一天的所有记忆,只记得那个男人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却流露着畏缩和胆怯。他像一只躲在暗处不敢见天日的老鼠,可是也有欲望。
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电视不再感兴趣,开始长时间地在一个地方发呆。父亲和母亲都会带陌生人回来,她的房间成了游戏室。
好吧,跳过这一段。跳到——
她想了一会儿。
他们把她卖掉了,像一件大扫除时在床底下发现的没用的东西。
父亲开着车,把她带到一个灯光幽暗的小店里,交给一个有好几层下巴的胖男人。
她的日子过得并没有多糟,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家里更好一点,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些游戏。
现在她会想,她的父亲和母亲是否是因为害怕才把她卖掉?因为她在长大,会明白这些游戏都是罪恶,会痛恨他们,会逃跑,会记得所有的一切。于是他们趁她还没法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早早地把她卖给了别人,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十六岁时,那个好几层下巴的胖男人死了,她从幽暗的小店里走出去。一个星期左右,她都在街上游荡、流浪,吃别人扔掉的剩饭,睡在垃圾堆里,隔着百货公司外的橱窗玻璃看电视。她觉得这就是自由,然后她遇到一个叫萝拉的女人。
萝拉看起来很善良。实际上,善良是一种极其害羞的品质,总是藏在深处,温柔而有力,像个纯真的孩子。如果它表现得如此露骨,可以一眼就让人看出来,有可能就是虚假的。
善良的萝拉给她买了汉堡,买了干净的衣服,带她去旅馆休息,坐在床上,耐心地听她讲那个从婴儿开始的故事。
萝拉已经不年轻,一双蓝色的眼珠嵌在眼角长出皱纹的眼眶里,棕色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一起。听完她的故事,萝拉动情地流下了眼泪,不管怎么说,她是第一个为她流泪的人。
莉莎。萝拉说,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
她说得一点也不动人,可眼泪不是假的。
我可以为你找一份工作,让你能养活自己。
她确实为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条Yin冷chaoshi的小巷,一间到处冒着红光的房间里。这次的买主是个异装癖男人,长得像砂纸一样粗糙,浓妆艳抹,令人啼笑皆非。
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是为游戏而生的,为那些陌生的男人,为那些有着贪婪眼神,畏缩、胆怯、生活在Yin暗世界又无处发泄的老鼠们而生于世上。
她没有逃走的念头,只有独自睡着时一个接一个的噩梦。
红色的房间,来来去去的魔鬼。
这段时间有多久,她想不起来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