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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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全是因八年前他的一次好管闲事。再往后,他和青锦成了朋友。

    青锦并非真正的倌子,也非奴民。依那身高华气度来看,多半是大贵族出身。不过,他不说,他也不会问。他会和青锦成为朋友,全因其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履行诺言,以倌子身份进了倌馆。

    依君馆内院幽静的倌主厢房中,楠木镶银长形桌案上备着两个白瓷碗、两双象牙箸以及两个白玉酒杯和一壶上好佳酿,还有几碟卖相甚佳的佐酒吃食。

    红罗盘腿坐在蒲团上,仍是着一身水红单衣,枯发未束,直直披泄在楠木地板上。他抬手为自己斟上一杯碧酒,举杯凑唇轻抿,狭长黑眸朦胧微醺,眼角流波轻转时勾出丝丝媚骨丽色。

    今夜他没有出堂招呼恩客,全交由依君馆倌事,也是他唯一交好的倌子凌雪张罗。透过半敞的窗户,能隐隐听见前堂的繁华和青锦的琴声。

    琴声像深山秋潭水落,似夜空皎洁朗月,悠扬婉转,淙淙如雨,纯净明澈,古朴深幽,令人仿若置身一片雾霭重重的幽篁。只可惜那是名士之风,非倌馆靡靡之乐。放在依君馆内弹奏,真是白白糟蹋了。

    琴音袅袅结束,远处传来一片喝彩声。唇边忍不住勾出讥讽的笑,满坐大堂的寻欢客中有几人在听琴音?又有几人是真正地懂了琴意?只怕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他轻声曼吟,杯中酒徐徐入喉。

    “奇了,你今夜兴致怎的这般好,竟独自吟诗作对起来?”

    足音轻响,一个男子声音从外间传来,既有秋月之清朗,又含秋月之清冷。

    “你来了,青锦。”红罗放下酒杯,含笑看向掀开水红锦帘走入的男子。

    “是,我来了。”青锦回以淡笑,进了厢房里屋,也不脱鞋,便在案桌另一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与红罗相对而向。他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又将红罗面前的空杯斟满,举杯笑道,“红罗,难得你兴致好,今夜我我不妨饮个不醉不归。”

    红罗举杯与他一同干尽,在其又递过壶嘴时,按住了他的手,摇头笑道:“青锦,你的好意我已心领,今夜我只会与你共饮一杯。”

    “为何?”青锦诧异挑眉。

    “恋蝶嘱咐我,在身体未愈之前不得胡乱饮酒。今夜自饮三杯,又与你共饮一杯已是极致了。”

    “恋蝶?”青锦唇畔勾出满满兴味,“是谁?”

    “一个做乞丐的白发女人。”红罗也不隐瞒,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笑意,“昨晚为我打通筋脉,今早出门采药,五日左右回来医我身体,迎我为夫。”

    青锦神色一动,突然伸手握住他的腕脉。须臾,满脸惊愕道:“果真,你全身脉络不但全部打通,在下丹田处还凝有一温和气源。一旦习武,只要略加勤奋,三年之后虽不能顶尖,也必有所成!”

    他曾想过用劲气打通红罗筋脉,但红罗的身体太过虚弱,本不能承受那种刚猛的劲流冲击;他也曾想找大夫为红罗医治伤病,可无奈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听是为倌子医治那种脏污之处,竟宁可自裁也绝不妥协,最后只得无奈作罢。

    “是么?”红罗低眉一笑,“恋蝶说要教我习拳,原来不是哄我玩的。”恍惚间,他忆起今早和那个白发女人在床榻上的缠吻,幸福的甜蜜不由悄然在嘴角溢散。

    “红罗,你确信那女人不是欺哄你?”青锦收起笑,认真严肃地看向笑得温润媚丽的男子。八年前,这个叫红罗的倌子救过他一命,他不希望他再受伤。

    “她应承了娶我,我信最后一次。”红罗也收起笑,丝毫没有躲避青锦的视线,幽幽道,“青锦,当年我救你,只是兴之所至。这一年相处下来,你也知我本并非什么良善男子,否则当初也不会说出若要报恩,须得在我落难时以倌子身份助我的话语。你可知那时你虽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却仍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与我这等贱民倌子恍若云泥之别,让我心里止不住地妒恨。”

    青锦脸上未见怒容,反倒晒然一笑,回道:“那你可知八年前,你站在我面前时,一袭水红单衣,黑发泼墨如瀑。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朗月群星下,犹如魅惑世人的仙妖,彻底击垮了我引以自傲的容姿,令我惭愧不已。”他顿了顿,语气忽而转为戏谑,“若非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保不定我也会成为你的恩客之一。”

    “抱歉,如今你已永远没有机会了。”红罗不以为忤,亲手为青锦斟上一杯佳酿,淡然笑开,眉梢挑出三月桃花明媚妖娆,“青锦,这一年,多谢你的看顾。”

    青锦举杯饮尽,薄唇沾染上点点酒渍,莹润诱人。放下酒杯,他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温和道:“好,我走了,珍重。”锦帘轻动,微风拂出,挺拔颀长的身姿已消逝在厢房内。

    红罗微侧着头,仔细把玩桌上的酒杯,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羊脂白玉衬得瘦长手指越发枯槁嶙峋,晕红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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