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示意冷穆言,又躬身施礼对乐天道:“这位公子十分遗憾,请离堂。”
乐天羡慕瞧眼同伴,赧然一笑:“能不能再打个商量?”
青衣仆人道声未有商量,不多讲其他,侧身示意请离开。乐天不甘叹声,拖着行囊垂头丧气踏出门槛。擦过通告仆人,肩膀被他从后一推,但觉身边场景飞速闪过,虚晃看不真实。
再一转眼,身处暗红漆木大门外,远方已是落霞染天。
天色渐深,沧陵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点起灯笼,烛影幢幢。正中央的繁华大街,两侧酒楼内飞花传令、吟诗对擂,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乐天垂着头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对热闹外景充耳不闻,沮丧、气愤、羡慕等多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脸上转过数十个表情。
只因自己大意掉了半张纸,就让一个举荐变成考验,真是造化弄人。但话说回来,输了就是输了,谁让自己实力欠佳呢。
排遣半天郁闷,末了化成一声感慨吐出来,扭头遥望瀚博堂的方向,惋惜轻笑声,恋恋不舍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人如其名,他生来乐观豁达。
心事放下,乐天顿觉舒畅不少,目光很快被喧闹街摊吸引。心想既然都到这学风蔚然之地,身上银两又充足,不如尽情游览,讨教几句文墨,回去也能向乐通海有个交代,当不虚此行。打定主意,挤进一群围观曲水流觞的百姓中,跟着拍手叫好。
身后一家酒楼的屋顶上,云乂抱臂远瞧凑热闹的乐天,喃喃道:“他居然未能进堂,真是有些可惜呐,我还挺喜欢他的为人。”
话落,虎头挎包撑开道缝,藏在里面的小纸人露出头,趴在挎包边缘同样远眺少年。云乂乜斜爬出的纸人,道:“你出巽风郡后便断了联系,怎地现在又操控代灵冒出来,难不成后悔没通知那几名审查官,放他通过?”
小纸人歪歪头,传出一个神秘语气的年轻声音:“呵呵呵,我可未说测验已经结束。”
云乂挑眉道:“哦?看来你早就另有安排咯。我倒是不明白,他们拿着你的专属签印,明明可以不用任何测验轻松留下,何必搞出这多周折?”
小纸人回应一声暗含深意的笑语,钻出小挎包,乘着夜风飘向灯火阑珊中的瀚博堂。
观过一场曲水流觞,乐天仍是意犹未尽,继续闲览其他风雅游趣。不知不觉间,转进旁边一条街道。
街道相比隔壁略显清冷,几家商铺正在撤下挂在招旗。乐天边走边瞧,此时身后跑来个神色惊慌的人,口中断断续续念叨“有妖怪”,跌跌撞撞狂奔,浑然不知跑掉了一只鞋。
乐天奇怪挠挠头,还没搞清那人犯啥癔症,忽地听到旁侧传来木板折断地噼啪声,紧接头顶多出一团庞大黑影,笼罩住整个身子。
一股腥臭腐烂味道从上飘下,像是混杂了咸鱼臭鸡蛋等物体泼在头顶,味道让人窒息。乐天呛出一阵咳嗽,立马捏住鼻子,缓慢抬头看,见一双猩红眼睛悬在上空。登时心脏砰砰狂跳,双目睁地更圆。
一只异状怪物出现在身后,身形庞大,高出壮汉四五头。怪物长着一个类似猪的头,身子却又像狗,全身漆黑鬣毛亮如钢刺,两只眼睛不大,红得像酸浆果的果实。
赤眼猪妖,一种喜爱阴腐之地的妖怪,皮糙肉厚耐攻击,偶尔有学堂从野外捕获,将它来当做教学用材。这只大概从某个学堂内逃了出来,误入至沧陵街道。
“吧嗒,吧嗒。”
几滴液体滴在乐天的脸颊上,腥臭粘稠。是赤眼猪妖的口水。
猪妖冲着下方重重一哼,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乐天又闻到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味灌顶而下。虽然喷来的气流又湿又热,但体内寒意却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模糊气流中,妖物身影忽然变得更高一头。
“砰!”
猪妖毫无预兆高扬起前蹄,朝着人的头颅狠烈踩下。乐天拼尽全力抬腿抽身,险擦着黑毛前爪避开,后襟被风压扯裂成破布。方才所站位置已经由平地变成深坑,冒着咝咝白烟。
来不及瞧更多,双脚已经带着身体狂奔逃命。
或许是脸上沾到妖怪的口水,赤眼猪妖将乐天锁定成猎物,像块狗皮膏药紧粘不放,仗着自身皮糙肉厚,在巷道里横冲直撞,将所过之处房屋、商摊撞个稀烂。街中乍起阵阵惊呼,众人纷纷进屋躲避,等待城内异师来降服此妖。
喧嚷大街不出片晌变为寂静,乐天拐出一条小路的岔路口,不由得放慢速度,体力已剩余不多,双腿打着颤倚靠房屋木墙,狂喘粗气。
“应、应该,甩掉那个妖怪了吧。”
乐天小心伸头向外探察,前后瞅几眼,妖物不在,乱蹦心脏才稍有平静。还没多庆幸一会儿,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传进耳朵。
“哈哈哈哈哈。”是个孩童的笑声,由远及近。
乐天愣愕转头,就见不远处有个藤球骨碌碌滚到路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童跟着追过来,跑到藤球跟前,拾起拍拍土抱在怀中,正要开心回去,抬头却吓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