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上次给你的药,你每天都吃了吗?”
他缩在被子里,点点头。
“今天的呢,你吃了吗?”我有些急迫地问他。
“今天是,一轮的,停药期。这周过了才能吃,下一轮。”他太冷了,又没什么力气,用被子遮住嘴巴,牙齿发颤,断断续续地解释说。
“药在哪里?你随身带了吗,拿出来吃了!”
我没管他的解释,急忙地说。
又看他那个起不来的样子。虽然很急,但是改了口:
“药在哪,我帮你拿。”
他犹豫了一下,不敢拒绝我:“书包里。侧面夹层。”
我从他书包里拿出一板药片,扣出一粒,从桌上拿来刚刚接好的水。
我让他坐起来,他拉着被子裹着自己,坐了起来。
“吃。”我命令他。
他接过药粒,但没接过水,把药片干吞了下去。
上次,他伤口明明都发炎了,还说,自己不用吃药,过段时间就好了,小芳逼着他才吃了药时也是。
不习惯吃药的样子,干吞下药片,喉咙梗不梗、药片苦不苦,都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喝水。万一药没吞下去怎么办,我可不想对你负责任。”我有些生气了。
他默默接过水,双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口。
“不爱喝水?你这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急了,拿过水杯,手卡住他的下颚骨,把水往他嘴里灌。
他喝不下,水漫过他的口腔,从他的嘴角流下。
——又来了,这种色情的感觉。
“咳咳……咳…!”他呛了水,埋着头,手放在胸口,开始激烈地咳起来。
他没办法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学着我对他做的,把头往被子里塞。
“你……等下。”我有点急,放下水,开始顺他的背。我把他的头从被子里拉起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小声但是激烈地咳着。
慢慢地,被我顺过来的他,咳声平息了。
“你,唉,真是的。”他时不时冒出一两声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的,小声的咳声。我依旧顺着他的背。
“我看看,有没有把药片咳出来。”我用手按上他的下唇,他张开嘴巴让我看,我顺着他的舌头,看着他的上颚,扁桃体,再到他口腔深处的喉咙。
他平常给我深喉的时候,都会进这么深吗,那真了不起。
他喝个水都会被呛到,吞我精液的时候居然没有被呛到。
我想着,伸手触碰他的口腔,抚摸过他的牙齿,摸过他牙齿尽头的牙龈,又蹭刮上他的舌根。惹得他的舌头一直动个不停,我还想再进去,他也张开嘴让我进去。
“咳……!”
但他未平息的一声咳声打断了这一切,我抽走我的手。
学着我刚刚抚摸他的后背的样子,他抚着自己的胸口。
“我看了,药没吐出来。”
“你以前到底吃了没有?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吃,我们都得完蛋。”
他埋着头,一头黄毛隐约可见耳朵和金属耳钉,他把手放在胸口。
点了点头。
我长舒一口气,第一次为他很听我的话这一点感到庆幸。
我关掉了空调,熄了灯。打开了卧室里的窗,拉开了窗帘。
周六凌晨1:30,老旧小区建筑一栋栋排列着,只有零星的几户还亮着白炽灯。
六月中旬的夏夜,热浪鼓动着,涌入房间。月光却淡漠地照射上大地,没有一丝温度。
窗外的高大树影被月光投射进房间里,把我的影子吞没。也把在床上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的陈山吞没。
即使炎热,即使知了的聒噪鸣叫扰乱了寂静的夜。在这样的黑夜里,我却比被光照亮的白天,更觉得自由。
我真切地厌恶着任何闪着光的东西。
只是夜里。
我只是远远地,在窗边看着,躺在床上那人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他蜷曲着身子,紧紧地裹着被子,紧紧地闭上双眼,还没有从急切的喘息和过度的劳累中缓过来。
“陈山。”
他睁开眼。像一条被打捞上岸的干渴的鱼,第一次直观目见烈日一样,呆望着我。
“记得我刚刚说的吗?我现在就要和你说,那个秘密。不过……啊,没什么不过,无所谓你想不想听。”
干渴的鱼,强撑起自己疲软的身子。爬到床边,好像这样就能让它看清那烈日。
“你很喜欢,待在这里吧。小芳租的房子。”
殊不知,靠近那仿佛对它说着话的烈日,并不会让它脱离水体的拘束,接近于阳光下的生存。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芳的生活里,插足我们的关系,装傻充愣无视我的暗示。”
真的能接近阳光下的生存吗?日轮只是日轮,光明的象征罢了。并不是光明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