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边坐着。在地道里爬了一天,光明对他们来说温暖耀眼,抚慰人心。虞啸卿精锐们也是,但是两边隔着篝火,划出一条怒江,各自在对岸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这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军事基地,硬邦邦的床板上都不会多出一条褥子,更别提橄榄球。张立宪们坐在火旁,闪烁的火光时而照耀到他几天没刮的胡茬。他们和炮灰们一起野化。
但溃兵们有着随时随地找乐子的乐观心态,没有娱乐,可以创造娱乐。捉弄和恶作剧也是很好的消遣。东北佬迷龙把何书光的衣服抢过来披在身上,又唱起那首没头没尾的二人转,扭着屁股踩着步子,在自己团的叫好声中,把何书光气得干瞪眼。迷龙完了又是不辣,孟烦了。这个单方面的联谊晚会给寂静漆黑的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一向重视军纪体面的虞啸卿在龙文章的阻拦下,没有制止他们。训练太压抑了,需要一个发泄口,也需要一个作为活生生的人还存在着的证明。龙文章比他更清楚这点。
手风琴的音律响起,学生兵们开始反击,气氛热烈起来,两边都在胡乱叫好。虞啸卿一向紧簇的眉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热辣辣的酒液流进肚肠,他感觉很酣畅痛快。这一切少不了他身边这个人。于是他满满斟了一杯酒,双手举着送到龙文章面前,眼神诚恳而不容拒绝。来,这杯我敬你。
龙文章遇到了个棘手问题,自己酒量就二两,糊弄乡绅那套对虞啸卿不管用,但虞大师座如此真挚,让人推却不了。于是接过那杯酒,壮怀激烈地痛饮了下去,然后被辣得龇牙咧嘴。虞啸卿很高兴他也这么坦率,于是又给两个人倒个满杯,振声说再来!龙文章露出为难的神色,一咬牙,一跺脚,拍着桌子大叫,好,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碰撞在一起的杯子,发出瓷器的清脆响声,几滴酒在惯性中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土地上。两个人仰着脖子又灌下高粱烈酒,虞啸卿一饮而尽,龙文章的酒则狡诈地顺着嘴角溜到脖子,最后消失在锁骨下的衣领里。他拿手背抹抹嘴,开心地炫耀空了的杯底。虞啸卿兴致更高了,拿着酒瓶就往他手中的杯子送,高兴地跟孩子一样。桌上的下酒菜龙文章没怎么动,湖南厨子炒菜太辣,自己吃不了,肚子里空空的没东西垫着,再喝下去估计得趴下,于是拿手掌盖住了杯子,说使不得使不得,师座,小酌怡情,大酌伤身。虞啸卿睁圆了眼,像小孩子熬夜太晚被拿走玩具赶上床睡觉一样,露出带着稚气的微微不满。但还是收回了手。
氛围烘托得正好,突然有点冷场。龙文章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他的理解。虞啸卿微微点头。他最近对龙文章的态度可谓是和煦春风。手下的爱将值得一点偏爱。
龙文章眼看着篝火边的那群人越闹越不像话,怕影响明天训练,站起来大吼孟烦了,三米之内还没叫出口,就跟个软脚虾一样扶着桌子跪了下去。孟瘸子的雷达响了,颠颠地跑过来,虞啸卿正扶着他起来,郎情妾意看得他嘴酸,于是一口京片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呦喂,我的团座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人却站在那没搭一把手,有虞啸卿在呢。龙文章站稳后捂住了脑袋,酒的后劲来得突然,也忘了从虞啸卿那抽出手,低着头闷闷地说你让他们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要是没准时起来,一人十个军棍。得令啊~~孟烦了辗转拖出个京剧的长腔,显然没当真地颠颠又走了。虞啸卿看他俩随时上演的滑稽戏,有几分好笑和羡慕。张立宪他们虽然敬他爱他,但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放肆的亲密无间。龙文章每次都在不经意处让他刮目相看。但他马上要看到龙文章最不擅长的弱项——酒量。
篝火那边偃旗息鼓,夜静了下来。被山风一吹,头更晕了,龙文章脚步错乱,跌进了高他半头的虞啸卿怀里。虞啸卿没办法地看着他,人是自己灌的,当然要负责。于是搂着他的腰,温和地说去我那去休息吧。也没让龙文章说个不字,他搀着人上了自己的车,告诉司机回去。龙文章靠在他肩膀上,酒意蔓延上来,红了脖子和脸颊,人有点迷糊地喊师座。声音软软的,让虞啸卿心中荡起涟漪。他把龙文章往下垂的脑袋又扶正,拿肩膀给他做靠枕,问什么事。转眼听到了如雷的鼾声。虞啸卿笑着摇摇头,到地方了让卫兵扶着他去客房休息。自己则去洗漱。正在洗脸盆前擦着脸呢听见龙文章粗犷的声音高喊着,传令兵!三米之内!死瘸子,反了天了。还不来。
不愧是龙文章,就没有一刻安宁。虞啸卿额头暴着青筋地走出去,不出意料看见龙文章头抵着院里柱子,软手软脚一副不清醒的样子,任卫兵怎么劝也不听,还拿出自己给他的配枪胡乱挥。
真是丢人现眼,虞啸卿赶紧把他提溜了回来,关上房门。龙文章瘫在椅子上还在嘟囔,说死瘸子,你怎么才来。虞啸卿拉下来脸,说这么想你的草包副官,一边把还湿着的毛巾并不温柔地在他脸上随便擦擦。龙文章听出来了,嘿嘿一笑,撒娇一样叫师座~一头扎进了虞啸卿怀里。虞啸卿无奈了,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到床边。不管事的龙文章一下子倒下,留下虞啸卿傻眼。自己还是的鞋带忿忿地想,他父母都还没被这样孝顺过。想着,狠狠地把烂醉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