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卫算得时间,自己已晚来了一天,心中焦急。他十五岁便随天意道长来了派中,地形极是熟稔,便沿着后山小道,抄近路上山。从这里上去,一来不会被前山的贼匪发现,二来可以大大节省时间。陈谦卫虽然有些焦急,但倒也不算极为担心。天意剑派闻名武林,不是浪得虚名,派中高手着实不少,何况柯衷麒已经通知了各大派掌门人,想必会有不少支援。若是天意道长能及时返回,那就更加无忧了。说起来,陈谦卫还真有些担心田海旺不堪一击,自己到的时候,他已经大败亏输,提前开溜。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捉到田海旺报仇了。走到石阵旁,陈谦卫知道此处离山顶已经不远,却听不见山头的厮杀声,心道:“莫非田海旺还未开始攻山?”便走进了石阵。这石阵暗含八卦阵法,乃是天意道长所布,虽然地方不大,但若不通阵法,被困上一两天也不稀奇。从石阵中有一条密道,乃是上山下山的捷径,只是天意道长布阵后,只将阵法变幻告诉了陈谦卫一人。陈谦卫迅速上山,进了石阵,没走片刻,忽然隐隐嗅到一阵血腥气味。这时节,山上应没有多少野兽活动,这石阵布在这里,也不是寻常野兽能进得来,怎会有血腥气?陈谦卫熟稔阵法,在阵中转了几个圈,觉得血腥气益发浓了,急急忙忙奔过去。只见地上如小溪河水一般,潺潺流着鲜血。以一块巨石为中心,方圆数丈,落叶、土地已都被染成鲜红色。陈谦卫吃了一惊,功聚双耳,仔细听去,隐约能听到人微弱的呼吸声。陈谦卫忖道:“出了这许多血,必然是受了极重的伤。那人既然还能撑到现在,想必武功也不弱。莫非就是田海旺?”他反手拔出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巨石后头绕过去。那人一呼一吸极其微弱仓促,显然命不久矣了。陈谦卫见地上这许多鲜血,知道不管是田海旺还是Yin魔,只要是人非神,失去如此多的血,那也是无法活了。但走得越近,就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叫他阵阵心寒。缓缓绕过巨石,陈谦卫立即横剑当胸,防止偷袭。他四下环顾,当无敌人窥伺,又在巨石后头没看见人影,便向那石缝中望去。远远一看,陈谦卫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可馨!”霎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扔下剑,将石缝中的人抱了出来,浓稠的鲜血染了他一身。月颖已是奄奄一息,瘫在陈谦卫怀里,轻声道:“陈大哥,你又认错了。我是月颖,不是袁可馨。”陈谦卫这些日子尽想着袁可馨惨死的消息,对田海旺恨之入骨,但不知为什么,对眼前这温婉少女,却总是恨不起来,甚至有时会将对袁可馨的思念转到她身上。如今月颖濒死,陈谦卫也是万分悲痛,哽咽道:“是……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月颖轻轻摇头:“他们想用我来逼迫田大哥投降……陈大哥,你告诉我,田大哥是不是真的变成一个坏人了?”她与陈谦卫曾在香山地底共过生死,对他也颇为亲近。此刻陈谦卫纵然有千万句话要骂田海旺,也是说不出口来,沉默良久,只得道:“没有。田海旺是好人。”月颖现出满意笑容,道:“我知道,田大哥不来救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想用我来逼迫田大哥,未免太小瞧我们了。”陈谦卫见月颖面如金纸,危在旦夕,忙道:“月颖姑娘,你先别说话,休息一下。”月颖摇头道:“不能休息,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啊。田大哥待我这么好,我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呢?他一定会找那些人报仇的。唉,田大哥外表和气,其实心里却是一团火,会烧到别人,也会烧到自己。不过,我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我什么都不怕……”说着说着意识逐渐模糊,将眼前的陈谦卫当作了田海旺,喃喃道:“田大哥,你看,那边……有两只蝴蝶呢!”如今是正月,哪会有什么蝴蝶?陈谦卫叹道:“颖颖,我一定会尽力救你。你要撑住,等田海旺回来,见他一面!”他想为月颖治伤,但月颖全身都是血,竟不知道伤口在哪。月颖指着前方,喃喃道:“蝴蝶……蝴蝶……”终于胳膊一软,垂了下来。陈谦卫伸手去叹鼻息,却全无感觉,他手指如被火灼,慌忙缩手。月颖流了如此多的鲜血,便是有再神妙的医术、再浑厚的内功、再珍贵的灵药,也是于事无补了。这温婉可爱的小姑娘,竟然真的离世了。陈谦卫又悲又怒,连连大呼道“月颖!月颖!”可却没有回应。他吸口气,渐渐定下心神,见月颖脸色蜡黄,身上肌肤透出病态的惨白色,显然是被放尽血ye而死。陈谦卫心道:“什么人,竟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下如此辣手?难道是魔教干的?”此刻也顾不上男女之防,决心解衣查一查伤口。陈谦卫回想,自己抱起月颖时候,扶她上身,她并无感觉,但抱到腿的时候,她似乎现出一丝痛楚,看来伤势在腿上。陈谦卫知道大腿有人身血脉,一旦割断,鲜血狂涌,多是无救。他撕开月颖大腿血脉之处,没看见伤口,撕到一旁,却看见了一道浅浅的刀伤。陈谦卫仔细去看,那伤口如今还在不断流血,但伤势极轻,按理说不该让人流血殆尽而亡。陈谦卫微觉古怪,忽地想起当日柯衷麒曾告诉自己,他逃脱后,和大学士高攀龙未到。”这两人是东林党的要员,早在魏忠贤清洗的行列内。魏忠贤冷笑一声道:“把这些名字都给记下了。咱们可要反省反省,看看人家为何不愿与咱们交朋友?”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