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石无比确信自己恋爱了。
这真的很好辨识,以前他为了“扩充阅读面”所读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诗歌,突然就揭示了它们的含义。所有状似发烧高热的胡言乱语,竟然显现出真意了。奇怪的是,沈千石一点也不慌张。爱上同性,爱上竞争对手,他却心如一滩春水,柔柔软软地绕过去了。他本就不是会抑制自己的欲望的人。
“我觉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
“你看顾城的传记干什么?没记得你有选修文学课啊。”任颢从他背后绕过来,书包一拎一放,坐在了他的对面。沈千石竟被吓到了,有种被窥探了秘密的紧张感,若非手上用劲,定然会把书给扣倒。
“写题写累了,随便看看。”他把书给放到一边,用成堆的教材盖了起来。“你奖学金的申请表填了没?我多打了几份,你要不要。”
任颢边脱着棉袄边回应:“谢谢!我还真给忘了。”他扭过身的动作让他的颈部暴露无遗,骨与rou之间的线条,坚实的下颌,微微泛青的下眼睑。
垂下眼,沈千石对着题目茫茫看了两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进去。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多注意身体。”
任颢抬头打量他两眼,然后笑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最后他还是累了,虚虚地握着笔,头带着节奏,一下、一下往下掉着,开始还会回过神来,晃晃脑袋想接着写下去,没几秒又闭上了眼睛。果然还只是个人类吗?沈千石心里看着玩笑,却遮不住酸涩。等他睡安稳了,他轻声轻脚地站起来,把他的姿势摆得舒服些,抽了手里的笔夹到书里。任颢惊动了一下,却还是迷迷瞪瞪的,被他强硬地按到臂弯里抚摸了两下头发,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沈千石禁不住地想,要是他不必为了一点钱累成这样就好了,要是自己能躁动的心随着他有节律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逐渐地能拿起笔了。图书馆的凌晨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有远空掠过的飞机偶尔轰鸣两声。
很快就期末了,他们两人匆匆忙忙地做,写论文,考试,然后是各种各样的奖学金申请。要说有什么大事,也没什么,都是水到渠成地,跟着指示行动就好了,就这样又忙活了一阵,直到快放假了学校才把那些奖学金给发下来,还声势浩大地搞了场颁奖仪式。
沈千石往旁边一看,果然就看见他还是那样愣愣地盯着地板发呆。他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那人才抬起头来,一脸欣喜地小声和他打招呼。
等仪式结束了,他凑过去,“拿了哪些?”
“一个史带,一个陈锦聪,一个郭谢碧蓉还有就是一些小小的奖了。”任颢翻翻自己报了满怀的奖状,一脸认真地回答,让沈千石啧了一声,“真行”
“给家里寄七千,留下学费唔,还剩了不少,你不也差不多么,装什么穷。”任颢笑得开朗又谦逊,两颗虎牙露出来,沈千石就这样漏了一拍心跳。他皱皱眉,打岔道:“请喝酒嘛,就隔壁那家酒吧,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
“我还没喝过酒呢,第一次就和你去是什么意思的中文意思是什么?”
“宣传、鼓动,贬义的。你别岔开话题,去不去?我也没喝过,辩论队的学姐推荐的。”沈千石眨眨眼,忽略了学姐推荐酒吧给他的时候是怎样暧昧的眼神,八成是想和他一起去的。
任颢终是被他起哄得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勉强同意,“你怎么这么积极呢就请这一次吧,多喝误事,我也没这钱。”沈千石心下欢喜,倒是没什么歪脑筋的,单单想和他在一起出去一次,可到了酒吧里才发现,声色犬马,酒池rou林,就算读尽了万卷书,他们俩还是真真没见过世面的。
结局就是俩人畏手畏脚地买了两杯威士忌,盯着舞池里人chao涌动,危机感顿起,还没等画着浓浓烟熏的姑娘们的指尖碰到他们的衣肩,就又抱头逃窜到了街上。
两人逃也似的跑了一小段,脚步不稳地撞在一起,然后东倒西歪地笑出声来。“你怎么怂成这样呢!”沈千石上气不接下气,右手臂勾住他的肩颈,笑骂道。
任颢喘得更厉害,眼睛里都泛了水光,只能勉强推搡他两下,最后捉住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有些晕,可以陪我走走吗。”
沈千石看着他rou实的鼻尖红红的,无端生出些娇俏来,自然是不愿意放手的。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厉害,他似乎也有些晕头晕脑的,竟怕自己怀里的人会听见自己这胡乱的鼓点,小小地担忧起来。
两人就互相倚着,跌跌撞撞地从大学路走到光华楼的长长台阶,又跌跌撞撞地坐下。学校最着名的教学楼就是光华楼,为什么着名,八成是因为这楼长得实在诡异,标志性极强,还因为其毫不合理的建筑设计能把来来往往的人吹得晕头转向,又八成是因为这楼前头的草坪上,永远坐满了情侣,腿上半遮半掩地摊着本《理想国》,耳鬓厮磨着,让这学校里另一半学生看得眼红。
就算入了夜,还是有不少情侣在草坪上三三两两地闲逛,偶尔听见一声“呀~好可爱!”,估计是见了猫。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