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冯手中拿到事故资料后的这些天里,入睡成了对我每晚的折磨。
有人常说,在梦里你会忘记一切在外界遵守的规则,顺着梦境的逻辑走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看见那个少年后,我不仅无法忘记我在现实对他的可能认知,还会在梦里看着他哭。
他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望着他哭,总会默默的抱住我,轻抚着我的背,用着我最不愿听见的哽噎、又或是轻柔到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
「允…哭过就没事了。」
「很难受吧……我很心疼你这个样子……」
「别担心,我在这,我会一直在这……直到你不需要我陪伴你。」
从来没有一句「别再哭了」,每每我都会哭的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尽数失去,只能任他抱着,支撑着我没有倒下的身躯。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他哭,明明在现实中在知道这个资讯时,连哭泣的欲望都没有。
在去傅家的那天晚上,我提早离开去找了老冯要了他准备好的事故资料,在接过事故资料后,我并没有多馀的心思听老冯嘮叨他多么得来不易,整个心神全部放在即将揭开的真相一角,如果当下再敏锐些,就能发现我的状态并不正常,手还止不住的轻颤。
等到我到家打开了文件资料袋,读完上头所有的文字后,我难以詮释此时心中的感受,我能感受到心情逐渐翻腾起难以言喻的紊乱,只是被人为克制在平静的心水之下。
正如同我的猜测,这间凶宅的亡者确实是姓顏,也确实和我同一高中,与房东的关係是叔姪,在高中时期因为自杀而离世,离世的地方就是在二楼的有上锁的房间内,老冯处理给我的是只有文字的阐述,我无从知悉那位顏同学的长相与特徵,但是我大概已经心里有数,极有可能对方就是我梦中每晚出现的少年。
老冯在交给我之前和我说过,房东就是那位顏同学的叔叔,可能是出自于想保护姪子死后的尊严,他所提供的事故资料也写的不多,让我当作参考就好,整个事故资料亡者的名字只有一次被完整的被提到,却深深的记入了我的脑海中——
顏亚。
顏亚……就是我梦中那个在无数个夜里陪伴着我、直到迎接晨曦才退场离开的少年?
就是他一个人孤单的被遗弃在这个四方型的监牢,永远留在这里吗?
我好想问你,到底为什么想要离开?
明明世界上还有那么在乎你的人呀,你究竟经歷过什么样的绝望到你再也无法承受的离开了?
但是在往后每夜的梦中,只要见到他,那些话彷彿是根针,吐不出来也吞不进去,只能在那,但是却一直淌出血,我彷彿都能嗅出喉间那阵阵的血腥。
一次都问不出口的我,已经连问他是不是顏亚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无法压抑的哀伤与愤恨刺痛了眼眶,流下只要一开始就无法抑止的泪水,每晚的我,除了对着他没用的哭之外,我无能为力。
我不懂为什么心里那么疼痛,就像第一次对着他哭的时候一样,我说不清也道不明,但是儘管悲痛,我的心中一直有一种猜测——
我和顏亚应该不是像傅一祺他所想的关係那么单纯,出自对自己的了解,我不会隐瞒一件没有必要隐瞒的事,除非那件事会伤害到不想伤害的人。
光凭这个想法,我心里有些底了,我在这段时间不停翻箱倒柜想找到我那一届的毕业纪念册,但是却在找了两天后都找不着,才想到一个可能是我把它给在要搬来市区的时候丢回收了,心中顿时感到懊恼。
最后左思右想才想出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回高中母校看看,如果我和顏亚真的是像我所想的认识那么深,应该会对一些事、一些景象是特别熟悉的,儘管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和顏亚的所有连结,但是目前我能想出比较可行的办法只剩下这个了。
在回校的前一天晚上,在梦中,我没有再哭了,顏亚对我异常冷静的态度感到几分诧异、欲言又止的似乎想问我的状态,我对他的模样露出了微笑,轻轻握住了他略为冰冷的手,像是立下誓言般的开了口:
「你能等我找到所有事再一次和你说吗?」
顏亚的表情愣了一下后,不自觉间流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情,张了张口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会后便淡淡地朝我微笑:「好,我等你。」
那样恬然的笑意我似乎在不知道多久以前曾经见到过,但是我并不忧虑我一点也回想不起来,因为我已经感觉到我离那一切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今天就什么也别想了吧,那么多天,你应该很累了,一起休息吧。」顏亚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心里泛暖,只是比起最初,我多了几分淡淡的惆悵。
在顏亚的陪伴下,我在梦中第一次那么安稳的睡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预计回母校的隔日假日,我难得感到Jing神充足,梳理好自己后我便动身回校一趟,从这里回校只需要步行快十分鐘就可以到了,接近到校区,看着这曾经熟悉的一花一木,在记忆中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