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冷风自墙壁的缝隙中灌入。英子瑟缩在柴房的一角,颤抖不止。
「床……」英子紧咬牙关,带着哭腔说道:「绣被……」
「区区一个宦官怎配拥有这种东西。」汪直冷哼,居高临下地望着英子。
「网子哥哥……」英子哽咽,甚是不雅地抹去了晶莹的鼻水:「救我呀。」
「凭什么?」汪直鄙夷地望着她:「你是谁?」
「我……我是英子。」英子颤声说道:「你的朋友。」
「我不记得有过这么个人。」汪直冷冷说道,转身就走。
「等等呀!」英子惊叫,伸出双手却勾不着他:「汪直,汪直!」
一丝凉意攀上英子的面颊,余妍芝双目圆睁,覆满鲜血的脸庞不断凑近英子。
英子尖叫不止,哭喊着祈求汪直回首。
「姐姐,姐姐?」
英子缓缓睁眼,余妍兰近在咫尺的脸庞吓得她又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姐姐?」余妍兰笑道:「是做了恶梦吗?」
「你……你怎么在这里?」英子心有馀悸地说道。
「姐姐你倒好,睡了一觉便把什么事儿都给忘了。」余妍兰笑道:「昨日我想跟姐姐多说说话,就睡在姐姐的房间了。」
英子头疼欲裂,沉思半晌,才想起确有此事。
「确实如此呢。」英子頷首沉声说道。
「姐姐似乎与汪直感情甚好?」余妍兰看着英子惊慌的神情,满意地笑道:「方才姐姐满口叫的都是汪直呢。」
「我……」英子深吸了口气,强自定下心神:「我方才喊的是网子!我梦见了一个池塘,里头有好多活跳跳的鱼儿……」
「行了姐姐。」余妍兰笑道:「我和你说笑呢。」
英子「哦」了声,尷尬地挠了挠首。
余妍兰抿嘴浅笑,乌黑的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
「不行,门打不开。」英子恐惧地说道,不可置信地看向汪直,歷史总是如此令人畏惧地相似。
「你为什么在这里?」汪直面色不善,沉声说道。
「兰……兰儿说她最爱的手鍊落在这儿了,但她不敢自己来找,要我陪她来。」英子坑坑巴巴地说道。
「那么,敢问您的兰儿现下人在何处?」汪直沉声说道。
「在外头呢。」英子两眼发光,彷彿见着了生机,敲打着门板向外喊道:「兰儿!我被关在里头了!帮我找人来撞开这个门!」
外头一片寂静,久久无人应答。
英子尷尬地挠首傻笑道:「看来她跟余妍芝感情不甚好呢。」寻思半晌,又补充道:「不,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完全能够理解她。」
「多谢余姑娘Jing闢的见解。」汪直沉声说道:「若您能将白费唇舌的时间用来寻找逃脱方法,奴婢会更加感激您的。」
「这倒无须担忧,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有人来库房取娘娘沐浴要用的香膏了。」英子信心满满地说道。
「余小姑娘不会为了把你关上一个时辰,出卖自己对你的敌意。」汪直沉声说道:「恐怕她还有后招,对你我十分不利。」
英子有些慌乱地咬紧了下唇:「我……我大概知道她用意何在了。」
汪直满疑惑地看向她。
英子犹豫半晌,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特地叫小厨房多准备些板栗糕,但厨娘说了栗子所剩不多,今天可能只做得了一块了……」
「你是想说,她覬覦你的糕点,是吗?」汪直沉声说道。
英子连连頷首:「是呀,你都不知道,她看着我吃点心的模样有多么骇人,那是忌妒,赤裸裸的忌妒!」
汪直撇头不去看她,深深地觉得自己实在是昏了头才会与她探讨这等深奥的话题。
「姐姐她……」余妍兰低声啜泣:「我也不知当不当讲,这实在太过……太过骇人听闻了。」
皇贵妃浅笑,长长的指甲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都找上了本宫,难不成还有不说的道理吗?」
余妍兰掩下神情间的慌乱,神色凄哀地伏地泣道:「姐姐独自进了库房,要我不许进去打搅她。过了许久,姐姐都没有出来。」
万皇贵妃将信将疑:「难道你不曾出声唤她吗?」
余妍兰呜噎:「我是唤了,可是……可是姐姐并未搭理,出声的是……是……」
「谁?」万皇贵妃沉声问道。
「是……是娘娘的内侍小直子公公。」余妍兰哽咽:「他要我……要我别打扰他们。」
「你可想清楚了?」皇贵妃沉声说道:「这是个相当严厉的指控。」
「是……是的,娘娘。」余妍兰捂着嘴,颤抖地说道:「姐姐也是一时糊涂,还望娘娘宽待。」
「洪荣。」皇贵妃低声唤道。
「奴婢在。」洪荣恭声回道。
「带他们来见本宫。」皇贵妃木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