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惯会扫兴泼凉水。
沈宝用的一句话问的薄且所有的悸动都停了下来,心里剩的最后那点热乎气也没了。
她会这么问的意思很明显,作为一个曾对他下过狠手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受伤一事有所触动。
如薄且这样意志坚定、灵魂强大之人,也抑制不住生出羞耻感。
这不是沈宝用第一次伤他的自尊心了,他依然无法适应,甚至比知道她把自己主动献给陈松还感到羞侮,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示弱,强烈地想得到她的安慰,哪怕是她让奴婢去叫太医来,他都知足。
可她没有,不光没有,她还用一句软刀子让他清醒冷静了下来。
薄且的手从她的腰上离开,站直了道:“那自是没你狠。”
说完这句他扭头就走,与来时的疾速一样,可刚出了内院,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猛地回头,沉目望向屋中的那盏烛光,凭什么?凭什么如了她的意,他偏不!
冯大么心里暗道一声,得,今晚看来还有得折腾了。随即转身随着皇上又原路回去了。
不过他心里还想着,皇上身上的伤该是要及时处理的,若再拖下去,都是他这做奴婢的不是了。
于是冯大么在皇上身后道:“圣上,张太医正好在东宫,奴婢去叫了他来与您治伤,您看可好?”
薄且脚下步子不停,允了:“去叫。”
“是。”冯总管亲自去跑了这一趟,他怕手下人学不好舌,张太医不知皇上伤得有多重,回头再准备不足。
之前,沈宝用见薄且负气离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刚躺下准备再次入睡,不想他又回来了。
他坐在了她的榻上,迫得她只得往里退,把外侧让给了他。
他往这盘腿一丽嘉坐,沈宝用也不可能在他身旁躺下,她也坐了起来,把外衣穿好,只是盘腿是盘不了了,因孕肚的原因,坐也坐不了太直,于是她侧身倚在了靠枕上。
两人安静地一坐一倚,没有人说话。沈宝用觉得这不是事,不是因为关心薄且,而是跟他耗不起,显然他在赌气,而她只想躺下睡觉不想赌气。
于是她想,要不要问他一句,不用看太医的吗。话还没出口,外面就道张太医到了。
张太医见了皇上的伤一惊,这是谁敢把皇上伤成这样,这可是宫中大事件了。
张璟朝皇上身旁的程娘子望去,不可能,以程娘子现在的情况,是没有能力伤皇上至此。
张璟拿了涂的药,又亲自配好要入口的汤药,一一交待清楚后,就见皇上一侧头,对连连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程娘子道:“听清楚了吗?”
沈宝用忽然被薄且问话,她想了想,倒是听到了张太医所言,她道:“听清了。”
薄且转回头对张璟道:“把东西都给她,你下去吧。”
张璟与沈宝用都是一楞,但随即张璟把手中的药与巾纱放到了榻上、沈宝用的手边,退了出去。
薄且面向沈宝用,把上半身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沈宝用这才看清他伤口的全貌。与春然身上的鞭伤一样,该是被同一柄鞭子抽的。沈宝用心下惊讶,咏贵妃是真勇。
她看得专注,薄且任她看,过了会儿他才道:“过来侍候。”
沈宝用想骂脏话,这都几时了,他不睡她还要睡呢,就算她也不睡,她肚里的孩子需要休息,谁有工夫在这儿陪他玩上药的游戏。
明明张太医上药包扎的手法更快更专业,却非要折腾她,就因为她没配合他突如其来的情绪。
沈宝用暗叹一口气,伸手去触碰药瓶,冰凉的瓶身让她手指一颤,她倒出药往薄且身上涂,涂到一半,他抓住了她的手。
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后颈,固定住她后就稳了下去,急切热烈,全然的索取。
他松开她涂药的手,护着她的头压了下去。沈宝用咬了他,薄且松了嘴,瞪视她,她也同样瞪着他,斥他道:“你压到我了,我肚子疼。”
薄且这才意识到他太过投入,忘了她的情况。
他半眯着眼看向她的肚子,不过一个孽种,这若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忘,会如此不小心。
薄且在心里发狠地想,待这孽种生下后,他要如何尽情忘我。他要让她再不敢跟他瞪眼,含泪欲滴地求他,讨好他,献媚于他。
压下这份畅想,深呼一口气,他哑声对沈宝用道:“继续上药。”
沈宝用才不会再伺候薄且,她一捂肚子,皱着眉道:“陛下去唤别人吧,我肚子不舒服。”
薄且无法判断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但他不能冒险,深深看了她几眼后,拿着药与巾纱下了榻。
沈宝用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里面,身旁没人,但薄且身上的那股冷冽禅香却还没散尽,他昨夜该是在这里睡的。
如今,沈宝用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都不关心,她的大脑像是生了锈一般,转不动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全部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