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中都是太监,自然不好留在房间内帮着换衣,一群人退了出去,还将门窗都跟着合上了。
南欢站在铜镜前,解开腰部的月白束带,一层一层的脱下衣物。
她的身体还未好,如今已经是盛夏,却仍不觉热,反倒时常觉得虚寒。
因而平日里衣服都穿的多,一层一层的裹严实了,生怕见风。
但明天要去那样的场合,旁的妇人都轻衣薄纱,她仍旧穿得这般多,恐怕更坐实了她身体不好。
因而南欢挑的这身绫裙,较为轻薄,裙摆曳地,一看裁剪便是力求飘逸。
再挑一件稍厚些的披帛围住肩头挡风保暖,旁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说来这法子还是宋暮上一次送她披帛给她的思路。
这样的裙子,内里不能穿太厚的寝衣,只能穿薄绸的贴身衣物。
南欢解开寝衣,屋外传来脚步声,她惊慌的攥紧了手里的绫裙。
很快传来全安的声音,“殿下,您别进。进不得。”
宋暮瞥了一眼紧闭的门窗,“为什么?”
南欢面色微红,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就贪图这面难得的大镜子,鬼使神差的选择留在这里换衣服。
本来她就起得晚,这一路她走得又慢,中间全安找衣服耽搁些时间。
时间过得飞快,这就到了饷午,正撞上宋暮回来。
只盼他千万不要进来,南欢匆匆将绫裙往身上套,裹住身体,手忙脚乱的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裙,就连裙带歪斜也顾不得。
全安堵在门口笑,“王妃在里面呢,不太方便。您等一等?”
宋暮低头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一旁的小太监们看着宋暮这个反应,一时都露了笑意,却让全安瞪了一眼,不敢笑,只能憋着笑。
全安压低声音,用只有宋暮与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安慰他,“殿下放心,你身上没味道。”
宋暮稍微松弛了些,他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用眼神示意全安。
全安笑着点头,肯定道:“头发也不乱。”
宋暮神色恢复如常,抬眼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抚平褶皱。
吱呀——
大门从内打开。
南欢站在门后,她一推开门便撞上宋暮望来的目光。
炎炎夏日,正午的阳光如同灿金耀辉,为男人的发梢都镀上一层光晕。
他的双眸漆黑如同点墨,眼神幽邃,像是冬日舒朗稀薄的日光,在撞上她时骤然升温,显露出热度。
她恍惚想起十年前,宋灵带着她爬上房顶,两个人沿着房脊一前一后的走着说笑,她低头猛然望见站在房下宋暮的场景。
当日与今日,相似的惊慌紧张,不过那时她惊慌的是她们与宋暮一贯不睦,让他发现她们居然攀爬屋檐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此时惊慌的……却是借了他的屋子换衣服,还正好被他撞上。
他这一身朱红,渐渐与记忆中那道桀骜不驯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在几匹料子里下意识选这一匹朱红让全安去给他做衣服。
在她的记忆中,宋暮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红色,无论是红墙还是……燃烧的烈焰。
南欢向他俯身一礼,“殿下。”
院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纵然知道王妃貌美,但这一身石榴红的绫裙更是衬得王妃格外貌美,太监们眼露惊艳,不免多看几眼。
南欢的腰还未弯下去,便已经被一只手扶住。
宋暮的扶住她的胳膊只是一瞬便抽回,他不动声色的回头冷冷一眼扫过去。
太监们回过神来,一个个垂下头。
宋暮沉声道:“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刚好与我一道用膳。”
他绕过她向里走去,南欢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屋子。
南欢方才转身往里走了一步,全安便十分识相的在她背后轻轻合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他们两个人。
宋暮站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似乎是渴极了,凉茶咕咚咕咚的灌下一杯去。
南欢目光忍不住往镜子的方向看去,她换下来的衣服还凌乱的堆在镜前,从外袍到贴身的寝衣一件件的满地都是。
方才实在是太慌张了,也没来得及收。
宋暮的目光顺着南欢的视线看去,眼见着一地的女性衣物,眸光渐深。
“你喜欢这面镜子?”
南欢脸上一点点晕开粉霞,匆忙走上前,弯腰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捡起来。
“借了殿下宝镜换衣服,还望殿下莫怪。”
这样明亮的光可鉴人又如人一般高的整面镜子,恐怕翻遍京城也找不出几面来。
宋暮弯下腰捡起一件衣服递给她,看着她面上的红晕,脱口而出,“你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