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舟来了兴致,他慢条斯理放下手中茶盏,“捉迷藏?你躲于何处?”
回想起儿时趣事,柳九卿眼里难得恢复了一层暖意与柔光。
“我家莲池旁有座假山,假山有一小丛竹林,我幼时便爱躲在竹林间隙后小洞中,爹爹迟迟寻我不得,便故意在花园中念这首童谣,引我自己出来。”
闻言,姜令妩与裴行舟四目相接,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
柳府之内,枯枝败叶随处可见,蛛网结丝尘埃阵阵,入目是一片萧条衰败。
自打柳家被抄后,这大宅院就就荒废无人打理,原本清澈的莲池早已是浑浊不堪,污水上漂浮着绿油油的浮萍与杂乱的枯枝。
两人很快就在假山旁竹林缝隙处,找到了柳九卿所说的藏身小洞。
裴行舟拨开竹林与杂草,只见这小洞约莫两尺有余高,刚好可藏一名稚童,随后两人捡起木棒,开始扒拉着泥土。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裴行舟与姜令妩便挖出了一个近一尺的坑,可这坑里除了泥巴,就是泥巴。
没有线索,没有暗号,没有信物,什么也没有。
姜令妩不免感到泄气,她疲累地站起身,可她长时间下蹲双腿一麻,竟僵硬得不受控制,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裴行舟长臂将他揽入怀中,这才免于摔成狗啃泥。
裴行舟一声轻笑,骨节分明都大手掐住她细软的腰肢,眸色渐浓:
“阿妩,倒也不必急着投怀送抱。”
姜令妩脸上热出了红玉,似羞似恼白了他一眼,“我是腿麻了。”
“腿麻了?”
裴行舟噙着笑意,掀开衣袍蹲身而下,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女子的小腿。
带着薄茧的指尖微微触碰,便惹得小腿软rou又麻又胀,似万虫啃咬。
“嘶~好痛!”姜令妩吃痛出声。
裴行舟指骨白皙而分明,手中力道轻柔,正一下一下揉捏小腿软rou,薄唇还不忘碎碎念。
“怎么就这样娇气。”
眼见姜令妩有些别扭撇开脸,他浪荡一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
“在我面前,你无须事事逞强,我觉着你这样娇气也挺好。”
姜令妩听到这话后,有着片刻的怔愣。
上辈子父母对自己是鹰式教育,哪怕自己伤心难过时,也换不来一句妥帖的安慰,反而是一顿指责:
“你这样娇气的人,在社会上是无法立足!迟早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你自己好好反省下吧!”
所以姜令妩一直独立惯了,遇到难过之事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身边的朋友对她是客气而又疏离,从未和谁有过交心时刻。
可如今她穿越到大盛朝后,却被一人如此妥帖地捧在手心,他说,自己不必事事逞强,自己偶尔的娇气也挺好。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中又甜又软。
她缓慢眨了一下水光潋滟的双眸,对上裴行舟似笑非笑的眼睛。
藏于罗袜之中圆润的脚趾,悄悄地蜷了蜷,原来被人温柔以待,竟让她也想成为温柔的人。
假山后有一带清流从上而落,滴落成一处小小清浅的水洼,偶有落叶随风飘落,荡起阵阵涟漪。
姜令妩腿脚恢复知觉后,俯仰莲池周遭,眉间尽是细细的困惑。
“难道说童谣只是柳明德随心而念,并无其他意思?是我们想太多了?”
裴行舟懒洋洋地倚着假山,长腿随意地半曲着,他薄唇轻启念着那首童谣。
“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撒白糖。这童谣到底藏了什么隐秘呢?”
忽而,他的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小水洼上,只见翠绿落叶如轻舟侧畔,他鬼使神差地念了一句话:
“门插艾,香满堂,龙舟下水喜洋洋。”
裴行舟眼眸微微眯起,透着一闪而过的光亮,“我明白了,原来这童谣的关键便是这下半阙!”
姜令妩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下半阙?”
裴行舟心情甚好地揉了揉姜令妩的发丝,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柳明德所念的童谣还有下半阙!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撒白糖。门插艾,香满堂,龙舟下水喜洋洋。而这问题的关键就是在这下半阙上!”
说完,裴行舟的目光平掠过身后的小水洼,“阿妩你瞧,这水洼中的落叶,像不像龙舟下水喜洋洋?”
姜令妩心下了然,原来柳明德藏在童谣下半阙的线索,便是在这小水洼中!
果不其然,两人从水洼淤泥中找出一个牛油皮包裹。
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他们找到了柳明德留下来的线索,两人又惊又喜,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姜令妩用手帕擦拭了牛油皮上的淤泥,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被高高悬起,剥开牛油皮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当看清楚了牛油皮中藏有何物时,两人神色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