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琼诗粗布麻衣,用来束发的也只是从地上捡起来的一根木棍,最夺目的是她手上的那几朵五彩重瓣芍药,又是一个对照夜清心怀不轨的人。
都是在山间蹿惯了的野孩子,养了一身的野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对面虽是女子,但孤身一人,又在照夜清的山上胡作非为,他们毫无惧意,反倒嬉笑开了,挟着律雁的那人一脚踩在石头上,吊儿郎当地说:“开个玩笑罢了,反倒是你,动我们山上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尾音还有几分义愤填膺,如果将人推到万丈悬崖上也算是开玩笑的话,岂不是随随便便杀个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所琼诗将芍药暂且放到地上,声音越发冷了:“放手。”
“你确定要我放手?”那人将律雁推到悬崖边上,只要她放手,律雁就会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所琼诗被气笑了,她眼睛都不眨地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她将布包举起来,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为首的不以为意,一脸有趣儿地接话。
“顺风沾到人的身上,能腐蚀整个人,很不巧,你们就站在风口上,万丈悬崖上站着几具白骨,倒是挺有意思。”
为首的撇撇嘴:“我们又不是吓大的。”
“那就试试。”
所琼诗作势将布包打开,果然只有更恶才能压过恶人,悬崖边上的风景还不错,所琼诗将那些芍药尽数装进自己的布袋子里,只余下一朵,和她手里的布包一起递给了律雁。
可能是刚刚听完它的效用,律雁有些害怕,可还是伸手接住了,芍药在他怀里芳香四溢。
所琼诗揽过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我骗他们的,这只是普通的香粉。”
少女狡黠的面容近在眼前,律雁不安地动了动,老瞎子说,未成亲的男子要离女子远一点,否则就会被指指点点,心中有团气的律雁挣脱出来,只听见所琼诗又说:“既然我送给你了东西,你是不是要还礼?”
没来由,这些东西他现在就能还给她,但所琼诗已经快他一步从他手里拎过了那个袋子,“这个袋子好看,我要了。”
律雁有些着急,那袋子里可是真的毒粉,虽不至于腐蚀人,但要是眼前的人不当回事儿的话,会害到她的。
“你用制香的法子去调毒,会坏了根基,你小小年纪,也不应该拿着这般危险的东西。”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啊,可是……律雁忽然有了几分委屈:“难道我就要任人欺负吗?”
“当然不是,”所琼诗拉着律雁站起来,风穿过发间,“被欺负了就要还回去,忍耐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换来的只会是一百次一千次的伤害,但是——”
所琼诗将律雁的手掌摊开,那里已经红肿了,“你反击的原则是,保护好自己。”
也许是毒粉在律雁不注意的时候洒了一些出来,律雁把手背到身后,不想再让所琼诗看见。
“倘若你想学调毒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所琼诗说她是江湖儿女,实际上打架很少能打赢别人,要是吓唬也吓唬不了人的话,就只能拉着律雁没命地往前跑。
后面没有人追上来之后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对上律雁的目光,也只是尴尬的一笑,故作深沉地说:“我那是怕我伤了他们。”
往照夜清山上去的时候裙子就被划破,束发的簪子也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所琼诗索性换了套衣裙,随手捡了根木棍,她不像潇洒的江湖儿女,她一路寻着花去,有时还狼狈至极。
他们走遍每一座山,有名的花没名的花都被所琼诗揪了个遍,有时律雁的怀里满满当当都是花,花香气熏得人头晕眼花,迷迷糊糊之中,天下颠倒,就连所琼诗也在倒着看他,弯弯嘴角,皱皱眉头,律雁真想把这一大把花都砸到她身上,让她也看看颠倒的世界。
快要到师门的时候,所琼诗总算是制出来了一味香,前香后泛苦,令人沉迷美好又忽然醒悟,真是死去活来,痛彻心扉。
“真会有人喜欢这样的香吗?”
谁会喜欢一种把自己折磨得泪如雨下的香。
“有的人活着犹如行尸走rou,需要这样的香,死过去,又活过来,痛苦,但让人觉得活着。”
不止如此,此香还能用于刑讯,点上一点点,就能让犯人心甘情愿地吐露真相,所琼诗为此香取名由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下了大雪,院子前有人扫雪,雀安安扎着两个小辫,穿着一身红袄,正在雪地里打滚,像圆乎乎的冰糖葫芦上洒了一层糖粉,所琼诗一唤她,她就一下子蹦进了所琼诗怀里,身上的“糖粉”止不住地掉,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小山楂”,“小山楂”还有个白白嫩嫩的脸。
“师姐师姐师姐。”雀安安一个劲儿地往所琼诗怀里挤,所琼诗按住她的头,“好了好了,别动了,安安。”
雀安安乖乖地停下来,所琼诗问她:“师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