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都会插科打诨,但昌宁办起事来也不差,细细说了徐府如今在凑银子的事,又道:“那徐公子的祖父原本是奉国将军,其父而今也是四品官员,照理说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怎么连八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呢。”
林揽熙听了一会并未吭声,半晌方懒散一笑道:“花架子罢了。”说完,他想起前儿看过的奏折,心里渐渐生了个念头。
两三日之后,刑部那边一切安排妥当,林揽熙便决意亲自去一趟李府。刑部侍郎毫不犹豫,一边命文书准备应当,一边问道:“林公子,咱们带多少人马过去?”
林揽熙略略立眉。刑部侍郎立刻解释道:“这是惯有的规矩。刑部查案,人马越多越好。一则是为了安全,二则是为了敲山震虎。”
“我只需两个文书。”林揽熙的手指点了点。刑部侍郎一怔,便躬身道:“那臣也少带些人马,十名兵士便罢了。”
林揽熙想到李清婳那幅战兢怯懦的样子,心里一阵不舒坦,可思来想去,觉得这些人已再无可削减的可能,便只能作罢。
他蹙着眉叹气。自己已经喜欢她到了这种程度了吗?连公事都不能公办了。
第31章
两个月之前,李府的一位马倌吃醉酒摔倒在马厩里,第二日一早起来便已没了气息。照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府尹领人在尸检时却发现他身上带着许多细长的划痕,便把此事告知了这位马倌的儿子。马倌的儿子与儿媳便认定父亲是受了李府的虐待而死。
缘由是之前这位马倌曾因养死一匹李太傅心爱的马匹而被李太傅斥责了一顿。
这事被一些眼红李诚业的大臣知晓,便递了奏折状告李诚业私设刑堂,营私枉法。碍着李诚业的太傅身份,刑部不好出面,所以皇帝才让林揽熙查此案。自然,皇帝也有更深一层的安排在里头。
林揽熙经手此事不足半个月,其实已经把事情查得七七八八,只是他总觉得李诚业不是个没缝的蛋,所以才特意来李府走一趟。
一来探探虚实,二来看看还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说实话,李府比林揽熙想得还要干净。一草一木也好,珍宝玉器也罢,那徐氏竟都能拿出账簿来一一说出来源,连府里每月赚得多少银子,有多少开销,都分文不落的记在上头。
刑部的人查了半晌也查不出究竟,林揽熙便把注意力又放到马倌这个案子上来。他先是去了一趟马厩,然后又把与马倌有来往的人都叫到正厅问话。这事本可在刑部做,但林揽熙为敲打李家,特意在李府做。
……
李清婳把上课要用的一本书落在了家里。等到回府的时候,已见所有人都站在院里,正厅门口更是站在两位身材高大手持佩刀的兵士。
她心里一惊。
徐氏瞧见她进门,赶紧上前道:“婳婳?”
“我把书忘在家里了。娘亲,这是怎么了?”李清婳指了指院内众人。
徐氏倒没有担心的意思,只是怕她害怕,特意慢下语气道:“太子领着刑部的人来查之前那位马倌的事。你不必担心,因你爹是朝廷大员才有这般大的阵势,其实咱们清者自清,由得他们查去。”
李清婳点点头,才发现那正厅的门大开着,像是里头的人并不在意外头的人是否听见。林揽熙着一件深瑰紫色素面杭绸锦衣,眉眼不怒自威,贵气天成。在他下首跪着的,则是府里的厨娘,亦是那马倌的妻子孙氏。亦是晨起杀鸡为李清婳特意做鸡丝粥的那一位。
孙氏之前已去过刑部一趟,可彼时的刑部官员却也没让她感到眼下这般紧张畏惧。她近乎是抖若筛糠地答着林揽熙的话。
偏偏林揽熙似乎觉得她并不老实,语气越发肃然。那孙氏的头紧紧贴着地面,越发不知所措了。
李清婳有些担心,反问徐氏道:“孙厨娘会是坏人吗?”
“不会。”徐氏凭着直觉道。
李清婳也觉得不会。
可林揽熙似乎并不做如此想。李清婳远远看着,但见他忽然拍案而起,眉眼浸染着刑部的人都有的一种煞气。她甚至能听清他说的话。
“你若再不老实,全家都活不得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哑,只是此刻多了明晃晃的威胁在里头,与从前一道读书的少年简直是天壤之别,更与那位琴艺夫子截然不同。
李清婳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面。那孙厨娘口口声声喊着自己说的是实话,又咣咣在地上磕着头,把额头都要磕烂了。
但林揽熙依然不肯罢休。他声音里的嘲讽更浓,对孙氏的耐心也愈发少了。
孙氏惶恐地恨不得缩成一团。
李清婳很是心疼孙氏,毕竟是在府里呆了几十年的厨娘。李清婳小时候就喜欢读书,这位厨娘每回都要给她特意去寻对眼睛好的一些食疗方子来。
“娘亲。”李清婳的眉眼显得担忧而急躁。这样下去,岂不是出人命了吗?
“太子查案,我们不可干涉。”徐氏柔声劝道。李府规矩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