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请安的日子,他来做什么?”皇帝冷冷撂下笔,随手合上桌案上的折子。虽然有点不高兴,可一看见大殿中央站立着的英姿勃发,俊美无俦的少年,他又觉得欣慰。
果然是自己的儿子才能长成这样的好模样。
其实林揽熙在进门之前,还对皇帝抱有一些偏见。可在进门的一刹那,他却猛然想起李清婳的一句话。“你很听父母的话吗?”
他怔了怔,又想起自己劝人家的话。“父母大多是为子女好的。”
抬眸正好瞧见老头子鬓边有些斑白的头发,还有想笑却硬板着脸的神情。林揽熙忽然觉得,再纠结于过去的一些事,没有意义。自己能劝别人,为什么不能劝劝自己呢?
有时候,长大往往是一瞬间的事。而且大多时候,便是眼下这样,这种不经意的瞬间。
于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奚落地问贵妃何在,更没有说旁的混账话。
皇帝赵平胤的眼里噙了一丝意外。
“儿臣想回国子学府读书。”林揽熙的声音平和,却不失天子骄子的不卑不亢。
赵平胤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林揽熙自皇后死后,头一回主动提出要求。
他有些慌乱,又有些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林揽熙迎上皇帝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别扭。他一直以为皇帝心里只有贵妃的儿子。可眼下,老头子眼里的高兴不像是装的。
他垂下眼眸,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得十分贵气。“父皇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总之,儿臣必须要回去。”
赵平胤手上硕大的翠玉扳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余光瞥见那一堆奏折,忽然起了兴致。“来,就这些奏折。你给朕批明白,批明白就能回去。”
林揽熙的眉头蹙了蹙。他极厌恶政事。“非要这样么?”
皇帝却适时撂下句有威慑力的话。“不想批就罢了。朕看惠光书院极好。”
林揽熙想想国子学府里头那个娇羞的笑意,终于按捺不住,大踏步走到皇帝御用的紫檀木书案前头。那紫檀桌案色如犀角,静穆沉古,说是寸木寸金也不为过。
皇帝难掩嘴角的笑意,笑着起身,又点了点桌案上的奏折正色道:“此为国事,更与众百姓性命相干,万不可含糊。”
“知道知道。”林揽熙坐在龙椅上,提起朱笔之前,暗骂了一句李清婳。要不是为着那个混账没良心的妖孽,他也不会坐在这干这种烦心事。
等回头去了国子学府,他定然要让她知道些厉害。
皇帝不放心,左右走了一圈,自然有太监早已奉了更大更宽敞的龙椅过来,可他也不想坐。儿子难得上进,他又高兴又觉得不对劲。
但林揽熙把话说在了前头。“父皇可别指望去问昌宁到底怎么回事,儿臣的事自己会料理好。那小子牙后头可是塞了毒.药的。”
赵平胤一惊,重重往林揽熙脑袋上凿了一下。“那可是从小跟你到大的小太监。”
“所以才要塞毒.药。”林揽熙见皇帝吃瘪,很是得意。
“孽障。”赵平胤动了动嘴唇,却没骂出声。毕竟儿子好不容易被自己激发出了胜负心,他可不想再看见原来那个十脚也踹不出个好屁的林揽熙。
嘴上骂着,心里到底不放心。赵平胤才一坐下便又站了起来,觑着林揽熙一笔一笔在奏折上勾画。
作者有话说:
话说,男主搞起事业来,其实还是很优秀的
第25章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姓赵,天生就是个帝王的料子。再加之学问好,通史书,所以对好几本奏折的处理都极为妥当。
只有一本,里头奏得是衡州钦差借放粮之机,贪污赈灾银钱一千两之事。林揽熙批了个召回衡州钦差,着吏部审案。
“这不对。”赵平胤随手拉过奏折,笑道:“眼下是赈灾的节骨眼,你把人召回来,谁去接那烂摊子?”
林揽熙撂下手里的笔,嘲讽笑道:“那这么说,就该放着不管。”
“正是要放着不管。”赵平胤看着儿子,神情严肃。“治大国不易,治人更不易。你眉毛胡子一把抓,则人心不稳。人心不稳,国将乱矣。”
放着不管?林揽熙摇摇头。他做不到。
赵平胤见他不改,不免有些不乐,便提起赵揽辰道:“你这一点就不如辰儿,辰儿最是懂事了。”
林揽熙撂下笔。“父皇既然觉得辰儿那么好,为何不让辰儿做太子?”
“你……”
不知怎的,眼瞧着二人又要恢复往日剑拔弩张的局面,林揽熙莫名想到祝宝荣说起的那句话,李清婳说你是个好人。
他心里一紧,竟改了神色对皇帝道:“或许,儿臣也是想好好做个太子的,父皇觉得呢?”
赵平胤吃惊地坐回龙椅上,望着林揽熙一拱手,大踏步地消失了在了御书房。
桌案上一摞整整齐齐的奏折,雄健浑厚的隶书批画,都在表明,太子,一直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