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秋连连点头,他懂了。
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上早点,他们还碰到了正在开门的桃杏和思兰姑娘,她们几个最近凑齐了一笔钱,租下小门面开始做绣品生意,生意还不错。因为京城富裕,很多小商户宁愿把时间花在自己的生意上,也不想绣花做衣服。当时就是蔺洵劝她们小生意也接,慢慢积累客源,还拿自己卖半碗馄饨的事当做例子。
桃杏一想也对,小店赚的就是回头客,一文钱的赚头也比枯等一天强,她们的技术又好,生意也就一天天起来了。
现在看到二人路过,连忙放下铺子的门板,“您出来散步吗?”
“出来闲逛逛,你们忙你们的,铺子还要打理。”蔺洵挥挥手告别她们,范雨秋在后面招招手,示意桃杏先进去。
桃杏进了铺子,挨个挨个把绣品展示架的灰擦掉。
回到家后吃过饭再出摊,新的一天又这么开始了。
乡试的日子定在八月,院子里金灿灿的桂花开始散发出香气时,蔺洵就去送范雨秋考试,乡试差不多持续半个多月,他也只能在外面待了半个多月。
乍这么一走,孔氏还怪想念的,天天念叨着,直到人平安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还是老规矩,一考完就回来了,等榜是个很难耐的事情,与其在不熟悉的地方空等,还不如回到家里,回到熟悉的环境。
但考完试的范雨秋多了几丝心事,被孔氏看了出来,她问:“考得不好吗?”
“没有,我感觉还行,反正照着舅舅说的,把所有的空填上,总要拿点分。”范雨秋摇头,“我看起来很沮丧吗?”
孔氏抬一抬他的眉头,勾一勾嘴角,“沮丧的不得了!一看心情就低落!”
范雨秋摸摸自己的眉头,真有这么明显吗?但他嘴上回答:“我沮丧啥呢我!反正这次不中,下次再考就是,十八岁中举那也是难得的人才嘛!”他年轻,他骄傲!
“对,就是这么说呢!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别逼着自己。”孔氏安慰道,“好了好了,难得休息几日,你去旁边休息,或者帮你舅舅,随便干点什么都行。”
范雨秋被赶走,怏怏地凑到蔺洵面前,蔺洵接待完客人,转头看他:“瞧,被你舅妈看出来吧?我就说你藏不住心思。”
“那,至少我试图藏过嘛!”范雨秋替自己辩解,又不是他不想。
“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私事,也是你人生遇到的第一个难题,舅舅当然可以帮你解决,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呢?或者舅舅不在你身上呢?”蔺洵很认真地看着范雨秋,“你也不用着急出息,问问你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蔺洵轻轻点了点范雨秋的心脏。
范雨秋深吸一口气,“好罢,好罢,我想想,想明白。”他脑子里乱的很,完全没有主意,正好需要寻求身边人的帮助。
他瞅了瞅舅舅的脸,好纠结,舅舅不帮忙那可以问舅舅的意见吗?
范雨秋扯了扯舅舅的衣角:“那我可以问问舅舅会怎么做?”
“我提供的答案,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是舅舅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建议,你找一张白纸来,把自己的犹豫纠结彷徨的原因统统都写下来,然后把怎么解决,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解决办法也写上,慢慢的思路就理清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蔺洵摸摸他的脑袋:“去吧,写在纸上。”
范雨秋豁然开朗,身边本来也有纸笔,于是提笔写下一行字。
父亲又了新的孩子,对孩子疼爱有加,对自己视若无睹...
范雨秋甚至刻意避开弟弟这个字眼,想要平息自己的情绪。他十分的搞不明白,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没有从父亲处得到爱的孩子,一辈子都会纠结自己是不是不值得爱这个问题。
范雨秋就是陷入这样的纠结中,更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有个爹,然后在娘过身时,就把他送到以前的侯府门口。那时候侯府整栋宅子都要被收回,门房也被撤,范雨秋就在大门口站了一夜,冻的哆哆嗦嗦。直到第一个起床的舅舅发现他这么个人,连忙把人拉回去。范雨秋高烧了三天,靠着命硬硬是活了下来,而他爹再也没出现过。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那天在客栈里吃饭,要不是看着那小孩跟自己有五分像,范雨秋都未必能想的起“爹”这个含义代表的人。
范雨秋当时眼神复杂,看着那对父子,明明都十几岁了,范父还是殷勤的挑完鱼刺拨开骨头递到小孩面前,而小孩高傲的抬头,对范父的殷勤正眼都不瞧,范父还是笑呵呵的。
要不是舅舅打断他,他一定会自虐似的看到最后,看看他们到底还能怎么亲近。
范雨秋回忆起那一幕,还是舒了一口气,写下几个字,爹对他不看重,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对新儿子很爱惜。
那他自己呢?又有什么想法?
范雨秋犹豫着写下,赡养?帮助?情分?统统都是他要思考的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范父始终是他的爹,也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