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眸光渐冷,没有尊敬,也没有畏慎,有的只是眼底的轻嘲。
没有谁低谁一等,贵为太后的人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副骨架上披了人皮而已。
“要娶我的是他,跟您有什么关系?”
姜肆这话问得满是讽刺,秦归玉登时就回头瞪着她,陈芊月扶着太后的手,另一只手指了过来:“大胆,你竟敢对太后不敬!”
姜肆转向她:“我说错了吗?”
理所应当的语气让陈芊月一怔。
空荡的大殿上,响起姜肆冰冷的嗤笑声:“一口一个低贱卑微,说别人配不上,自己又能不能配得上做人家的母亲?平日里不见嘘寒问暖,对自己的骨血不闻不问,现在了知道自己是他的母亲了,他痛苦不堪,饱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但分有一点母子情分在,陛下会连立后这样的大事都不事先知会太后您?”
“你!”
秦归玉被戳中了痛处,怒火冲向头顶,目眦欲裂,她没想到姜肆会这般伶牙俐齿,陈芊月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姜肆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替萧持说,可是一见到秦归玉,她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冷静下来,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太后叫我过来,如果只是说这件事,那我便告退了。”
她说着要转身,秦归玉一声厉喝:“站住!”
“你敢对哀家大呼小叫,一点不懂尊卑礼数,无非是仗着持儿喜欢你宠爱你,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男人的疼宠能坚持到几时?等你踏出寿宁宫,再见到持儿,光景就不一样了,持儿要娶的是秦家姝绾,皇后也一定是她,而不是你,等持儿对你的新鲜劲一过,你不过也就是后宫中一朵凋零的花而已,得意什么!”
姜肆捕捉到她说的一些关键的信息,眉头微微一皱。
她回身,对秦归玉道:“您好像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哭爱不爱笑有没有恐惧害怕的事,您统统不知道。您知道他每一日是怎么过得吗?了解过他的心思,试图理解过他这个人吗?如果您有一点在意他,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姜肆冷笑着看着她:“其实您说我的话,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不止太后一个人这样说,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就是有些好奇,您为了贬低我,不惜把自己孩子说成那种冷血无情,卑劣无耻之人,又何来借口说是为他好?”
秦归玉面如寒霜,冷得近乎要滴水,可偏偏那些话都像刀子一样白进红出地插在她心上。
“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改变得了事实吗?就算持儿对你是真心,待他真跟绾儿有了首尾,必定要负起责任,这一点哀家还是了解他的,不知到时候你还笑不笑得出来。”秦归玉坐了回去,又装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姜肆方才的话没能撼动她分毫。
姜肆皱着眉:“您还是莫要把人看贬了,秦娘子做不做得出来这样的事还两说,怕是不会如您所愿。”
她虽然只见过秦姝绾一面,却也能看出她的心在外面,绝非眼前这一亩三寸地。
后宫那种肮脏的手段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却相信秦姝绾不是那样的人。
见秦归玉不说话,陈芊月却有些忍不住了,她轻笑一声,替秦归玉把话说了出来:“眉如月这种药姜娘子听说过吧,不知——”
“芊月!”秦归玉打断她,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有的事旁人都心知肚明,可心照不宣跟直接说出来还不一样。
陈芊月哪点都好,就是藏不住自己那些歪心思。
姜肆却骤然间沉下了脸。
她转身走了出去,背影少了几分从容,陈芊月想将人拦下,秦归玉却制止了她:“让她走吧,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越是这时候去,越是自取其辱。”
陈芊月听了,也笑了起来。
姜肆踏出寿宁宫时已经入夜,头顶乌云密布的天,一点儿星光都没有,刺骨的冷风呼啸而过,她一步不停地往养心殿那边走。
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她提着裙摆,额上跑出薄汗,经冷风一吹刺骨的凉,很快到了养心殿,她远远看到里面亮着灯,金黄的灯光温暖地包裹着整座宫殿。
到了门前,她看到张尧在那里守着。
张尧见了她,神情有些慌乱。
“娘娘,您怎么过来了?”他凑上前来,姜肆脚步没停,匆匆往里走,语气有些急,“陛下呢?在里面吗?”
“娘娘,等一等,陛下现在不方便……”张尧伸手拦了拦,却又不敢僭越,只是虚虚地阻挡着。
姜肆见状,神情更是烦躁,索性不再问,直接往里闯。
“娘娘!留步!留步!陛下真的不方便——”
“咵”地一声,姜肆用脚把殿门踹开,不顾张尧的阻拦快步行了进去。
张尧懊悔地叹了口气,又急又怕,明日就是封后大典,刚刚秦娘子入了殿到现在都没出来,他很怕娘娘误会什么,坏了明天的大事!
姜肆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