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源漠然地看着田间劳作的农户,这世间只有两样事物让人难以拒绝,一个是绝对的力量,一个是丰厚的钱财。
苏茗雪仰起头“啪啪”给他鼓了两下掌,“祁镖头这主意和我的一样,馊的不分伯仲。”
祁源垂眸看了她一眼。
苏茗雪与他对视,“只有自己争取来的才会被珍惜,若是得来的太易,保不齐有人会动了歪心思。”
她起身拍了拍蹲麻了的双腿,继续道,“我这次花钱让他们接受我的云贝肥料,那下次我要是有更好的耕种方法想尝试,是不是也要花钱?人心不足,最后利民之事恐怕也会变成恶事。”
四处碰壁的苏茗雪准备先去找石磨,那么些云贝磨成粉也需要不少时间。
实在不行,她就去把郡城北边无主的荒地盘下来,找人先试着开垦了。
石磨是个大物件,都是几家农户共用一个,很快就能寻到。
农户们多是用石磨磨高粱面用,巨大的石碾子需要一头驴才能拉动,没有驴的人家只能靠人力牵拉,效率会低很多。
此时磨场上正有在磨高粱面的农户,苏茗雪上前询问如何才能使用这石磨。
一个正往磨盘上铺高粱穗的老农好心地告诉她,“石磨都是家家排着序的在用,外来户只有等大家都用完了才能轮到,或者单独租一个较为空闲的石磨来用。”
一听能租用苏茗雪就放下心来,在磨场上寻了一圈,还真寻到个只有三户共用的石磨,交了一个月的租,这石磨就归她使用了。
今天总算是有一件顺利的事,苏茗雪催促着祁源把马车赶去定远军的营地,她要找人来磨云贝了。
几十袋子云贝整整齐齐地码在营门边的空地上,苏茗雪道明了来意,上次那队雇佣兵的领头人出来接见了她。
领头人说,“只有一个石磨,人多也无用,叫四个人两两轮换着磨就行了吧?”
苏茗雪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又提醒道,“最好再带两匹马,那石碾重得很,人力拉太费劲了。”
领头人有些犹豫,军营里的马都是沙场奔袭的战马,现在让它们去拉磨,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
这领头人的眼神又飘到了苏茗雪的身侧,祁源为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领头人当即同意苏茗雪的提议,让四个兵牵着马驼上云贝随她去磨场。
埋藏在土里的云贝经过风化早已不再那么坚硬,磨起来倒是不怎么费力。
只是这用高头大马拉石磨农户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整个磨场上苏茗雪一这圈人十分的惹眼。
早些时候她在田垄上寻人用她的肥料施土的事磨场上也有人听说了,大家都昂着脑袋想瞧瞧这肥料是什么稀罕物,当看到是贝壳一样的灰白石头时便又纷纷失去了兴趣,这东西雪山脚下随处可见,这外乡来的女娃怕是没见过才当成宝贝。
苏茗雪撵着从磨斗漏下来的云贝粉末,甚是满意,现在就只缺……
“听说你有法子让土地变得肥沃,是真的么?”
听到声音,苏茗雪抬起头,看见一个衣着简陋头戴一顶破旧草帽的年轻人站在她面前,黑亮的双眼直直盯着她。
苏茗雪粲然一笑,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不就来了!
她朝这年轻人道,“是真的,你可愿意尝试?”
她的话让年轻人面上一喜,随即却又担忧了起来,“这法子要钱么?我……我没钱。”
苏茗雪笑着摇摇头,“不要钱,等地里长出了丰盛的作物,你送些给我尝尝便好。”
年轻人用力点了点头,“这是一定的,我家只有我和母亲二人,所以地不多,只有一亩五分地,春夏一季的高粱还不够我们一年的口粮。”
苏茗雪粗略估算了一下,“你再多等一日,一亩多的田用不了太多肥,等我准备好就教你怎么施土。”
“好!那我后天一早来这寻你。”说完,年轻人就转身离去了。
苏茗雪目送了他一阵,听到磨场上有人朝他取乐道,“老陶家的小子,你真要用那富家小姐的石头粉施肥呀,到时若是种出的粮食吃不完,别忘了给大家伙分分啊!”
这话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哄笑。
那年轻人也不恼,朝大家笑笑,自顾自地走了。
两日后,苏茗雪攒够了大半袋子的云贝粉末,那年轻人也依言来寻她。
“我叫陶青州,苏小姐叫我小陶就行。”
陶青州引着苏茗雪往他家的田垄上去。
那一亩多的地陶青州已经耙整过一遍,一垄一垄的平平整整。
苏茗雪今日穿得是短衫袄裤,头发也扎成了发辫盘在脑后,腰间挂着个竹篓,一副俏灵灵的农家女的打扮。
她挽了袖口和裤脚,接过陶青州手中的铁耙,认真地对他道,“用这云贝粉末施肥并不难,一层一层的耙上三遍就成,我示范一次你就会了。”
说完她便跳下田垄,把腰间竹篓中的云贝粉末细细地撒在土上,“粉末不需要撒太多,均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