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朝阿照恭敬地屈了一膝后,关切道:“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阿照愣了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倒也不怪她反应慢,她已作妇人髻,许久没听别人唤她姑娘。
她定了定神,答道:“好些了,就是姑娘要买绣品吗?”
竹秋摇摇头,解释道:“是我家主子,不过她现下正在泠园听曲,姑娘若不介意,外头马车已备下,不知能否请姑娘一去。”
想着因自己的腿伤,耽误别人好几日,她莞尔朝竹秋点点头:“自然,我随姑娘走一趟。”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辆马车轻碾过路面,停在了泠园前。
云落搀着她下了马车,竹秋走在前头,朝她作了个请的姿势,“姑娘里面请。”
阿照被领了进去,院子中央搭了个戏台子,
今日天光大盛,冬日暖阳,确是适合听戏,只是泠园素来生意好,今日却瞧着冷清。
竹秋望了一圈后,匆忙往廊檐而去。
阿照正犯疑窦,见竹秋上前,贴鬓与一位身着生梨黄裙衫的女子耳语。
也不知说了什么,原本站在廊檐下,背着身的女子转了过来,那姑娘头上玉钗绾发,耳戴明月珰,雪肤乌发,气韵贵雅。
阿照一抬眼,便对她对视。
苏羡凝视着她,几分恍惚,没过多久眼眶里一片通红。
阿照微微怔住,忙取下系在衣扣上的帕子,递了过去:“姑娘这是怎么了。”
苏羡轻轻拭了拭泪,平复后道:“姑娘叫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她早前走失了,我这番来邕州,便是来寻她的。”
阿照觉着她的眼神古怪得很,可这姑娘眉眼温和,让她颇有几分熟悉,她不禁宽慰道:“姑娘跋山涉水而来,定能找回他的。”
苏羡淡淡笑了笑,“姑娘说得对。”我已经找到她了。
两人交谈之际,穿着戏服的伶人陆续上了戏台子。
苏羡望了望台上,开口道:“戏班子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若有兴致,不知可否先陪我听一出戏?”
阿照自是不好推托,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并入座。一旁的竹秋见状,寻了个借口将云落带了下去。
这边铜锣声一落,唱曲声接着缓缓而起。
阿照听着高亢激越的唱腔,慢慢的有些不对劲,她眼神发散,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无措。
眼前这出戏唱的是一贵家小姐,早前与家人失散后,失足坠崖得了失忆症,又被逼无奈嫁给了一农夫。
几番周折之下,她的长姐终寻回了她。
台上的两位伶人相拥而泣,唱得婉转动听,姐妹相认的戏幕让人不由共情。
阿照恍然,手边的茶盏越攥越紧。
第二十三章 阿姐
阿照恍然,思绪不断。
起初她不是没想过自己是与亲人失散,有朝一日,家中的人定会上门来寻她。
可乡野间卖女儿的何其之多,更何况她被那农妇捡到时,身上穿的可是歌姬的服饰,村中更有不少的人背地里都疑她是从秦楼楚馆里逃出来的。
后来,她便不再想了,只盼望能记起往事,哪怕一丁点都好,至少心中能保有对家人的念想。
可台上的戏幕却让她不禁猜想,她微一侧眸,带着不敢置信地望向身旁的女子。
到此刻,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与这位姑娘在五官上竟有几分相似。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再三确认这不是梦境后,迟疑问出:“敢问姑娘要寻的那位故人是男是女,今年多大岁数。”
苏羡看向她,温笑道:“是我幺妹,她正值碧玉年华,自小便喜欢刺绣,初学时曾被针划破了手,右手食指指腹留下道很浅的疤,得在阳光下细看方能看见。”
阿照微微一愣,下意识垂眸看着自己握住茶盏的手,几束骄阳洒在桌上,借着细碎的光,她略一抬手,果真瞧见了如米粒般大小的疤。
苏羡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略比划了一下,又道:“她这儿还有一颗朱砂痣。”
小姑娘彻底呆住,澄澈的双眸停留在苏羡脸上,颤着声道:“您说……什么……”
苏羡与她对视,嘴角漾开一个温润的笑:“宓儿,我是阿姐啊。”
阿照怔愣了一息,脑海中不知怎的竟浮出一个画面来。
粉雕玉琢女娃娃在游廊上小跑,许是跑得急了,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扑到了地面上,那小娃娃当即呼疼,眼睛里哗啦啦地掉泪,哭得双颊通红。
而游廊另一头,一个比她稍高些的女娃娃匆忙赶来,急道:“宓儿,摔疼了没,快到阿姐这里来。”
小姑娘冲进她怀中,软言软语的撒娇道:“阿姐……好疼……”
她擦干小姑娘面上挂着的两行泪,柔声道:“宓儿不怕,阿姐背你回去。”
冗长的游廊里,一个小娃娃背着另一个小娃娃缓步,背影渐行渐远。
阿照鼻尖酸红,抬手掩唇不敢发出声音,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