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他们搬到东街深巷的一处宅院中,既有了宅院,守门小厮和洒扫婢女也不得缺,陆靖找了牙婆,由薛嬷嬷过目挑了婢女和小厮。
陆靖近来都很忙,早出晚归,且大多时候都宿在书房中,阿照怕惹了他的嫌,听薛嬷嬷的话,只偶间过去送些羹汤。
书房的门敞开着,她刚进院子便瞧见新来的婢女苏儿正低着身子素手斟茶,那衣襟的领口微低,隐约显露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小姑娘托着盛盘的手指抠拢,有些微颤,脑中顿时响起从前村妇们交谈的话语,男人们最爱的除了权势、钱财,便是三妻四妾,倘若有了前者,离后者就不远了。
他如今置办宅子,买得起奴仆,下一步便是往房里收人了。
她站在门外,秾丽的面容低垮,正想转头离开。
“你站在哪做什么?”陆靖没有接苏儿递过去的那盏茶,反倒看向门外。
阿照愣了愣,怯弱道:“郎君要喝汤吗?”
见她眼尾泛着红晕,男人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一阵闷闷沉沉:“还不拿过来。”
苏儿仍站在一旁,陆靖冷脸呵斥:“下去,往后我的书房不许进来。”
苏儿临退下之际睨了阿照一眼,满眼的酸溜不甘。
庭院里的云落正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落叶,见苏儿一脸悻悻地出来。
她皱眉道:“都说了让你别去,碍了主子的眼了,我们才来了几日,你就不怕让牙婆再卖一次。”
苏儿自是不承认,辩道:“我不过是瞧郎君辛苦,去递杯茶罢了,再说了,郎君对那夫人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定是不喜的。”
云落摇了摇头,两人都是因家中穷苦被卖进府的,苏儿刚进来时,便时常埋怨牙婆,没能将她卖进富贵高门中,后见了掌家郎君颜如玉树,又生了些旁的念头。
云落与她不同,很庆幸能卖进这样的府第中,要知道那些权势府邸中多的是见不得的腌臜事,对下人动辄打骂,更有甚的闹出人命,这陆府人口简单,那夫人性子温顺,是个极好相与的。
她敛面,劝道:“郎君待谁不都板黑着一张脸,你少想着折腾些事出来。”
许是心思被人戳破,苏儿面上不大好看。
云落叹息,推了推她的胳膊:“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厨房帮着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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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陆靖喝着汤,漫不经心道:“家中可还有缺的物件,若有,你写个单子,待我得空了去买来。”
阿照笑了笑,开始事无巨细地絮叨,将家中每一笔开销和账数如数地报给他听。
陆靖放下汤匙咳了两声,打断她:“这些你自己拿主意便好,不必事事都说与我听。”
阿照细睫垂落,低眉顺目应了一句。
他眉峰轻蹙:“还有,那婢女是买来打扫院子的,不是来给我添乱的,如何使唤她,难道也需我来教你?”
成日里不知在想甚,那婢女才来了几日,就敢进主子的书房,可见这丫头是对他半点不上心。
阿照低头不敢应,这才刚搬进来,她也是忙着打点上下,想起房中的那幅临摹了一半画,叹了一口气。
少顷,薛嬷嬷带着笑,跨步进屋:“公子快出来瞧瞧,外头来了谁。”
薛嬷嬷偏了偏身子,一眼望去院子外站了一位头戴玉冠,身着墨青色缂丝长袍的郎君。
前厅内,钟楚誉环顾四周,扬唇戏谑:“明昶,不过两年未见,你竟落魄成这般,可比我当年好不到哪去。”
钟楚誉是当年永安侯府家的庶出六公子,虽比不得嫡子优待,却也是衣食无忧,一世顺风顺水,饶是将来科举不中,也能得世家庇护谋个闲散官位。
只是他早年养了位落魄的官家女做外室,为了娶她同家中闹翻,走投无路时,改而四下经商,京中世家贵族多以商贾下流为耻,自打他离开侯府,便已被除去族谱,查无此人。
陆靖唇角一僵,哼道:“若是来瞧我笑话的,门就在那。”
钟楚誉身旁跟着位穿着浅碧色遍地缠枝锦裙,长相清丽的娘子,见陆靖不悦,她忙攥了攥钟楚誉的衣袍。
钟楚誉握住那女子的手,面带柔意:“夫人别急,他这人说话就这样。”
话闭,他狠狠地瞪了陆靖一眼,“成日就知黑着个脸,吓着我夫人了。”
一旁的阿照瞧着这场面,不禁.跟着偷抿了个笑。
钟楚誉这才注意到陆靖身后的女子,眼底多了几分兴味:“陆明昶,你可出息了,这位是弟妹。”
阿照悄悄地觑了男人一眼,陆靖面色如常,漠不在意道:“算是吧。”
阿照眉眼弯弯,朝钟楚誉行了个礼。
她这一笑,钟楚誉目光微凝:“我怎瞧着弟妹颇有几分眼熟。”
第九章 酒醉
阿照抬眸,确定这人他从前确实没见过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是大众脸。
一旁薛嬷嬷笑道:“你们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