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以后,周正渊依旧如从前般潇洒,得体的西装、闪亮的腕表,只是他的鬓角也出现了根根白发,但那自信的笑容,仍不减当年。
“哟,这是唐凯家的小子吧,去年在唐佩的婚礼上见过,这才一年时间,都长这么大个子了?”周正渊把酒放在石桌上,提着裤脚蹲下来,捏着小家伙的脸欢喜道。
“张妈,赶紧沏茶,沏我最好的那份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死对头,如今在唐建业的眼睛里,却显得那么令他欢欣。
“那个…屋里坐?”唐建业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周正渊的到来,是完全出乎他预料的事。
“院儿里挺好,你看这花花草草,被你打点的还挺艺术。”周正渊把孩子抱到腿上,张妈把沏好的茶端了出来;然后又从周正渊怀里接过孩子,才给了这俩老对头谈话的时间。
周正渊敲着木盒,又拿手指将红酒往前推了推道:“看看吧,保准你喜欢!”
唐建业迟疑了一下,便把木盒掀开;里面的两瓶红酒,让他激动地张嘴许久,才朝周正渊道:“你可真能憋!不会是当初,老董事长从国外带的那批酒吧?一共也没几瓶,我记得咱俩当时每人分了两瓶。”
“本来想留个念想,就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我听唐震说,您老身体还不错,平日里也爱喝点红酒养身子。我不知道该带些什么礼品过来,您将就着收下吧。”周正渊脸上带着笑,其实心里疼得一缩一缩的。
唐建业虽然退休,但老道的处事经验,还是令他抗拒住了诱惑:“说说吧,到底想让我办什么事?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轻易可不敢收啊!”
周正渊是第一次在唐建业面前,不设任何防备。他从兜里掏出烟,不紧不慢地点上火,然后深深吸了一口道:“主要是来跟您打听一下,那个明康集团到底怎么样?他们的老板谭明康,具体又是个怎样的人?”
周正渊在抛下这两个疑问的同时,又把集团目前的现状,跟唐建业解释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始末之后,唐建业这才微松了口气道:“你这是专门来向我请教的?”
“是‘求教’。以前咱们俩人虽然明争暗斗,但至少还能有人跟我唱反调、提出不同的意见。有不同的声音,做事就不会妄下决断,就能想出更理智的办法出来。可现在您走了,唐震虽然也能提出一些不同的声音,但总归还是不如您的建议,更能令人振聋发聩。”
周正渊的这一席话,直接让唐建业起了鸡皮疙瘩。当一个极度骄傲的人,放下骄傲的时候,要么就是他彻底失败了,要么就是他彻底悟透了。
很显然,周正渊的眼神越来越温和、越来越睿智,他是悟透了,这么年轻就悟透了!这种天才,世间少有。
“明康集团啊,挺扎实的一个企业。老板谭明康的为人很谦和,方方面面的处事也特别周到。我虽然没与这人有过深交,但能看出来是个真抓实干的企业家。正渊啊,你今天在公司里,没有当即下决定是对的,与明康开战不明智,是下下策!”唐建业十分客观地说。
“那依您的意见,中海是谈还是打?”周正渊极为认真地问。
“等!”唐建业拿手蘸着茶水,用连笔在桌上写下了这个字。“从实力而言,中海强、明康弱,弱的一方,势必要比强的一方更着急。你刚才也说,明康近两年动作不断,却被我那孙女婿给击退了。这就证明明康集团,没有更有效的办法,来遏制中海的南下战略。”
周正渊像个学生一般,十分认真地听着唐老爷子的分析。唐建业继续说:“等下去,着急的一定是明康集团。因为你的‘一年合约’,已经向对方传递出了,中海替代技术的研发。越等,咱们距离研发成果就越近,而明康就会越被动。”
“他们一定会先沉不住气,会主动降低条件来与咱们谈判。真到了那时候,谈判的主动权,就掌控在咱们手里,是咱们来提条件、定规则。届时你再跟谭明康解释,咱们南下战略的意义,他才能听得进去,才能对中海放开市场。”
“如果早早地就上了谈判桌,你说咱们不会对明康构成生命威胁,他们会信吗?不仅不信,反而会十分排斥,提出各种阻碍南下战略的附加条件。所以等下去,哪怕技术授权到期,也要等下去。因为‘时间’是咱们的朋友,最先坐不住的,一定是明康!”
“以德服人的前提,是要具备绝对的实力。你既想南下,又不愿与明康起冲突,那就要等!等到对方主动服软,等到对方坐在咱们的桌前,认真聆听咱们南下战略的意义。”
唐建业伸出苍老的手,轻拍着周正渊的胳膊,清了清嗓子以后,竟不禁赞赏道:“正渊啊,其实我要谢谢你!是头些日子,唐震向我传递了,你对‘南下战略’意义的解读后,我才瞬间醒悟,才参透了老董事长的良苦用心。我已经跟唐震说了,不要再与你争,也争不过了。当思想不在同一个层次的时候,你已经不把唐震当对手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让唐震多为公司建功立业。”
“老爷子,这话见外了!都是中海人,在我眼里没有亲疏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