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澜不想担恶名,所以要等他自己说出来。
她可以杀他,也可以辱他。而他只能顺从,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范明真调整了几瞬呼吸,神色如常道:
“微臣,愿受烙刑。”
人群中响起几声惊呼,又很快被掩下。
没人能想到,唯阳公主还什么都没说,竟是范明真主动提出来愿意承受烙刑。
从唯阳公主府里拿出来的烙铁,上面应刻着和公主府有关的字或是图样,一旦在他身上留下烙印,便无法去除。
除非将烙印连同那块皮rou一并削去。
而只要那烙印在一日,范明真以后即便成了驸马,也会永远背负着这道耻辱的印记。
他求的到底是什么?竟甘愿做到如此地步。
又吃下一粒樱桃,待甜味慢慢扩散开来时,江殊澜才问:
“既然范大人诚心相求,本宫自然会让你如愿。”
江殊澜没有明说他求的是烙刑还是别的什么,范明真心里一时也有些疑惑。
若说他求的是烙刑,那便是又多羞辱他一点,说他是自己上赶着来讨这一回罪。
但若说的是婚约……那便是同意救他吗?
范明真忽然想起,上回他来这里时,江殊澜虽用手炉砸了他,还拿他堆雪人,但最终也允了他当日求的事——揭过了他与她之间的婚事。
看来这次也一样,江殊澜虽打定主意要在人前羞辱他,让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她留在他身上的耻辱,却也终究是愿意再救他一回的。
范明真沉重的心绪终于可以勉强喘一口气。
“不知范大人想将这烙印落在何处?”江殊澜轻而缓的声音重新响起。
“是如旁人一样落在额角,还是稍微没那么显眼的右手手背上?”
范明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快道:“微臣愿落在额角,日日不敢忘。”
她需要他的诚意,他便给她足够的诚意。
但江殊澜却忽然淡声吩咐身旁的邢愈:“听见了吗?范大人说他两处都想留下这烙印。”
“卑职遵命。”
邢愈应下,很快拿起已准备多时的烙铁朝范明真走去。
围观的人看着那通红的烙铁都不敢出声。
看来今日唯阳公主是真准备让状元郎好好受些罪了。
额角若有烙印,除非整日遮面,否则人人都能看见,只是自己或许还可以勉强逃避。
右手背上的烙印虽并不算显眼,但每日能用到右手的时候实在太多,穿衣吃饭,提笔翻书,连想眼不见为净都做不到。
只能日日面对,日日不能忘却今日的耻辱。
范明真心里的疑虑骤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江殊澜竟没打算让他选吗?无论他怎么答,她都早已决定让他额角与手上都受烙刑。
“这烙铁上的图样,还是本宫亲自为范大人画的,但愿不会让范大人失望。”
听见江殊澜后面这句话,范明真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
他当初悔了婚,背叛了江殊澜。
所以江殊澜才要用不止一处的烙印让他记住,他与唯阳公主府永远脱不开关系吗?
那名拿着烙铁的护卫越走越近,浑身早已被雨水淋透的范明真迫使自己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即将发生的事。
既然已经避不开,起码不要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左右无论他如何挣扎,今日都得受这烙刑,让江殊澜出了气才行。一处还是两处,没什么区别。
但滚烫的烙铁瞬间开始啃噬额角的血rou时,范明真还是被痛得身形一晃,用力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倒下。
那些滋滋作响的声音并不陌生,江柔带范明真在京郊猎场内烤鹿rou时,他便听过。
被疼痛激得意识恍惚间,范明真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正在被炙烤的猎物。
只等着被人分而食之,余下的骨与rou便会烂在那堆燃尽的火里。
这股灼心剔骨的疼痛是全然陌生而磅礴汹涌的,压得范明真难以忍受,却无法逃脱。
那护卫还加了力道,用烙铁在他额角按了按,像是要把那图样烙进他的头骨。
要他永生难忘。
额角的滚烫甫一离开,范明真抬起的右手背便开始重复同样的煎熬。
捱到护卫把烙铁挪开时,范明真终于受不住,身体前倾,虚捂着手倒在了冰冷的雨水里。
接连几日跪在碎石子上,一直萦绕在膝盖处的剧痛都变得不值一提。
脏污的雨水攀上狰狞的血rou,不断刺激范明真的伤处,让他忍不住痛yin出声。
丧家之犬,不过如此。
江殊澜等了几日才等到下雨,总算让她预想中的场景得以还原。
见他神色痛苦不堪,江殊澜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方才忘了,范大人不如此时就着你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