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眸色渐深,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东西?”
“用我的……身子换情报。”
她是大家闺秀, 是高门贵女, 从未说过如此令人难堪的话,不过即便难以启齿, 她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沈韶的双手紧握成拳, 声音却更加柔和:“为何要换情报?”
“靖南侯府的事, 不能再拖了,我身无长物,唯有一副躯壳,”她诚恳地问,“夫君,你要吗?”
沈韶沉默了很久,他松开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阿音,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徐洛音静默片刻,诚实地摇头,她知道他不会答应的,可是万一呢,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会牢牢把握住。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那些为世人所不齿的青楼女子的处境,为了生存、为了钱财、为了权势、为了家人,不得不沦落至此。
身处男权王朝,弱女子能做什么?除了一副皮相可以利用,还剩什么?
马车里寂静了许久。
徐洛音忍耐不住,正要出声,沈韶沉声开口:“徐家与崔家曾因退亲一事结仇,我首先查了崔家,并无可疑之处;接着我查了同样与徐家结仇的李家与柳家,都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我在查惠妃的娘家吴家。”
徐洛音慢慢抬头,愕然地望着他。
沈韶:“阿音,我一直在查这件事,只是一直一无所获,所以没有告诉你,不想让你徒增烦忧。”
可是他忘了,她每日都在为了此事辗转反侧,每日都在强颜欢笑,他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沈韶继续道:“我也有错,没有体谅你的心情,以后我全都告诉你,好不好?”
徐洛音垂眸,羞愧地无地自容。
原来沈韶一直在暗中查探,原来他一直将靖南侯府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她居然想拿身体交换……
想到这里,那些委屈、忐忑与羞愧与都化为泪水流下来,她捂住脸,痛哭出声。
沈韶轻叹一声,用力拥抱她。
临近沈府,徐洛音终于止住了眼泪,她从温暖的怀抱中退开,道:“夫君,对不起。”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惹人疼惜。
沈韶摸摸她的脸,疼惜道:“一会儿你去书房,我将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不哭了好不好?”
简单地收拾一番,两人下了马车回到韶光院,沈韶直接去了书房,徐洛音进了卧房。
绿袖和红裳见她哭的眼睛红肿,吓了一跳,绿袖连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一趟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去厨房拿两个鸡蛋。”红裳思虑周全,推开门往厨房走去。
徐洛音没说话,径直去盥室净面。
微凉的水泼洒在脸颊上,有些疼,又有些舒缓,她掬了一捧水捂住眼睛,终于好受了一些。
绿袖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想让她开口说话,但是她正伤心难过,只好拿起巾子备着。
水声滴答,徐洛音睁开眼睛,接过巾子,终于沙哑着嗓子出声:“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哭成这样,像是没事的样子吗?绿袖不信,但是别无他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徐洛音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望着红肿的眼睛与耷拉的嘴角出神。
过了片刻,她拿起香膏与妆粉,为自己上妆。
门外传来红裳的声音:“姑娘,我把鸡蛋拿过来了。”
徐洛音让她进来,红裳很快走了进来,见她正用妆粉遮盖红肿的眼睛,劝阻道:“姑娘,您先用鸡蛋消消肿吧。”
“不必了,”她摇摇头,“鸡蛋先放这儿吧。”
红袖犹豫再三,听话地放下,很快便离开了。
徐洛音化好妆,对着铜镜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
她不能黯然伤神,她要打起Jing神,不管能不能找到陷害徐家的凶手,她都要为此努力,努力了,才不会有遗憾。
徐洛音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沈韶正在整理东西,听见动静,转首打量她一眼。
她洗了脸,重新上了妆,遮住原本红肿的眼睛,一头青丝打理得妥帖,整个人都变得光彩照人。
见她不再伤神,沈韶松了口气,他笑道:“阿音,快过来。”
徐洛音上前,接过他交给她的一摞纸。
“这是我托文家表哥查到的崔家账簿,你看看。”他拉着她坐下。
徐洛音垂眸细看。
沈韶道:“后面还有李家和柳家的,并没有可疑之处。如今我在查的惠妃吴家,倒是有了几个可疑的地方。”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不是账簿,吴家的账簿藏得深,轻易找不到,是几个吴家护院说的。”
她便问道:“说了什么?”
“说吴家前段时日于深夜运送了几个大箱子,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