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处的不久,方旭却如清风细雨,堪与歌堪与酒,无需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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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她。”
余火莲有个爹,爹爹如是说。
“可她、她是个姑娘。”
方旭有个妹妹,就躺在他脚下。
“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他欠着爹爹一笔他不知道的债,所以爹爹容不得他快乐逍遥。
“不!我去!”
他动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情,所以他终究没能杀了方离——方旭的妹妹。
“爹!别伤她,我娶她!我……娶她……”
看见他伤他痛,爹爹微微一笑,允了。
那一夜雨幕冷垂,有人未执伞,站在御香斋外,任浑身淋透,方旭回过头,却看不清那人眉眼,“方公子,你怎么又来了?”李柏言笑晏晏。
方旭转过头来回以一笑。
一夜风雨,所以他病了,醒来时爹爹就站在他床前。
“看来你跟方旭关系不错?”他心中一惊,“杀了李柏。”果然……果然……
他只是希望遗憾可以少一点,哪怕那不是他的遗憾。
“李柏,你现在就走,只当你已经死了,再也不要出现。”余火莲说。
至于他自己的遗憾……
“原来你想骗我脱身!”他当众将另一个带着李柏面具的姑娘一□□穿,也当着方旭的面。
也许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随风而散。所以他转身而去,任方旭在身后嘶声力竭、龇目欲裂。
方旭为何忽然加入无间道,余火莲隐约猜到,“这样也好……”他垂下视线,看阳光斑驳的地面,有风流过,树影婆娑。
“你疯了?明目张胆在这出现!”看见方旭出现在开封府,他心里又急又惧,顾不得方旭还在恨他,只想拉方旭快些离开,“跟我走。”
“别碰我!”方旭却是顾不得自己安危,一把甩开他的手,余火莲让方旭想起透出李柏背后的枪头,带着淋漓的血,染红了他们的一世邂逅,方旭不懂,他的眼分明那么清,那么透,却为什么能下如此狠手,他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杀多少人才觉得够?到那时,他如何……还能回头?
余火莲知道,李柏的死,让他再也走不近方旭,但如果他伤他痛,能换方旭平安喜乐,那么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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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画是假的。”放下手中赝品,转身欲走。
“哎,我说这位先生,这是清明上可图,当然是假的,真的在博物馆呢。”古董地摊上的小贩不服,嗤笑一声,“这是清代的高仿品,不识货。”
微微一笑,“你这仿的也不像,”再次展开长卷,指着城外一隅,“这里……应该是有一片竹林……”
竹音飒飒是谁匆忙跟在身后,夜风吹起他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月光洒落林间,照在他的眼前,苍白了他的脸,却莹润如美玉。方旭骤然转身,看着他的目光里有怨、有恨、有怒、有愤,“也好,”他笑着说,“不陪你好好打一架,看来你是不会甘心的。”他取出枪,指着方旭,他想,让方旭狠狠打一顿吧,这样至少方旭会少痛一点,所以方旭走近他咫尺间时,他没有动,举手夺了他的枪,他也没有动,只是垂眸看了看空着的手,再轻轻握住,然而手里什么都没有。
那时他想抓住什么,方旭不懂,若那时他知道,是不是便不会有后来的结局?
“我的时间不多了。”捡起地上长剑,剑尖鲜血犹然,他终于知道,他为何生而不得欢,为何名为余火莲,既然知道了,便该去偿还,待尘埃落定,只愿……能不再有欠……
“你说什么?”方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却知道他这一走,便是生死永隔,“我不会让你去!”
他将宝剑塞在方旭手中,“那就杀了我,”他安静却坚定,“你可以杀了我,我绝不回手。”若他死在方旭手中,爹爹也许会高兴。只是方旭终究不懂,不懂他的执着,不懂他的痛。所以他缓缓退入夜幕,不再犹豫,不再迟疑。
一夜过去,再见时,却一切都已来不及,是谁血染了丹墀朱漆,又是谁默然应许,以他热血流干,换二十四万人解甲归田。
方旭没能赶上那一夜风雨,待天明雨歇,他再去寻时,那人只是静静闭着眼,抱在怀中才明白,他尸骨已寒,纵是梦里也终再不得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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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这清明上河图怎么卖?”有人清声询问。
“呦,小哥识货啊,这是清代的高仿品。”
暮然回首,但见那人垂眸浅笑。往事已渺,时过境迁已是千年,依稀他曾持负手执枪,回马校场,挥洒恣意间,万军难敌。纵然青史不曾有他一笔,他亦从未顾惜,换一世繁华美丽,长空如洗。
他终于感觉到炽烈目光,抬头回望,却不慎滑落手中画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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