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兮哑了:“不是的……不是的,梅郎,你听我说,我给你的,真的是小九留下的翎羽。”
“你还在抵赖!!”梅郎厉声道,“好,你看!”
他卷起袖口,只见他整个左臂,竟然如同烧干的枯木一般黝黑皱缩,变成了细细的一根竹炭似的棍状。
“为了保护你那片竹叶,我失去了我的左手。我以后再也不能飞了。花神女,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今日我不向你讨个说法,我就是闹到天帝那里,也决不罢休!”
仿佛“当”的一声,一口洪钟被轰然敲响,花兮被震得踉跄两步,紧紧攥着那枚焦枯的竹叶。
她又记起小九离开的那晚,她痛彻心扉,在竹林环绕的冷泉中,被突然冒出的萧九辰夺去了翎羽,便不管不顾地要抢回来。
好在,很快,萧九辰就把翎羽还给她了,还劝她不要动气。
但是……他真的把翎羽还给她了吗?
还是,他只是信手拈了一枚竹叶,用幻术化成翎羽,糊弄她,欺瞒她,哄骗她!
仿佛晴天霹雳,花兮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荒谬。
萧九辰真的可信吗?
就算不提他身上流淌的是叛臣离尘的血,他打出生起,耳濡目染学的都是妖族的那一套,没有父母引导,没有师父管教,没有读过先贤经典,他奉行的那一套,无非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摩邪也拼死救过她,摩邪也骗过她*T 。
上一次她轻信了自己救的黑蛇,转眼黑蛇衔着通天木种偷渡蓬莱仙岛。
这一次,她轻信了自己救的野孩子,转眼他擅闯先帝皇陵放出三千魔族。
谁知道萧九辰是不是一直在她身边伪装,利用了她,利用了凤凰翎羽,利用了清净上神,从而达成他为父复仇、灭亡天族的目的。
花兮的头又开始痛起来,她很少懊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她的至理名言就是,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只要她收拾了,那就不算她惹出来的烂摊子。
但她现在有些收拾不了了。她已经连累了师父一次,还想要师父帮她几次?
可是,即便是这样,哪怕是这样,她竟然依然不肯相信萧九辰骗了他。
她脑子又乱又痛,像是有十万只鬼火蜂在嗡嗡乱飞,可是混乱的疑窦丛生的思绪中,却忽的冒出一个画面。
那是在地下迷窟,她浑身是血,痛不欲生,疯狂挣扎,萧九辰禁锢住她的四肢,跪在地上,捧着她的脸,面容苍白,睫毛纤长浓密。
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她,眼底的悲伤极为安静,像是仰头望见一场大雪忽然而至。
那一刻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萧九辰竟然比她还要痛,痛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她痛到想要去死,而他痛到不愿再活。
“梅郎,”她艰难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白凤凰小九不是子虚乌有,被雷刑而死也是确有其事,我师弟可以作证。倘若我查不清楚,我把我的胳膊赔你就是。”
梅郎神色缓和了一些,冷道:“花神女,我不要你的胳膊,但欺我羽族之人,我也必不轻饶。”
一个轻佻傲慢的女声从树林后传出:“一条胳膊而已,我现在就可以赔你。”
两人都是一愣,转身望去,发现树林后女子穿金戴银、锦衣华服、手持一柄绚烂至极的霓裳羽衣伞。
竟然是重锦。
花兮这才想起,檐铃响了六声,意为两位访客,但梅郎却是孤身前来,说明还有一人。
重锦帝姬抛了个东西过来,梅郎抬手接住,发现是个平平无奇的白玉瓶,拨开瓶口一看,顿时脸色变了,里面竟然是太上老君炼制的化清丹,太上老君坐化后,留存于世的化清丹寥寥无几,都是吊命吊魂时才用的东西。
别说是一条胳膊,就是十条胳膊也能给他治好。
而重锦竟然跟个糖豆似的扔了出来。
“拿着东西滚,”重锦倨傲地抬着下巴,“本公主有话跟花将离说。”
她用词粗鲁,梅郎自然神色不快,但对方是天族帝姬,况且拿人手软,他还是拱手作揖,转身对花兮道:“尽管如此,还是希望花神女早日给我一个交代。”
语毕,化成一只左翼重伤的凤凰,衔着玉瓶驭云而去。
花兮皱眉:“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本公主要你有用。”重锦道,“你知不知道萧九辰在哪?”
花兮:“不知道。”
重锦*T 又道:“但,假使天上地下,还有人能在金影卫处死萧九辰之前找到他,那个人必然是你。”
花兮狐疑地看着她:“是。”
重锦笑道:“好,我就知道找你没错,虽然你这个人讨厌得很,但为了救萧九辰,我姑且可以忍一忍。现在你可以带路了,我不要你的报酬,也犯不着感谢我。”
花兮双手抱胸,简直觉得可笑至极:“感谢你?还给你报酬?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