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薇是个寡妇,女人的难处她心里最清楚。
只是她毕竟是个成年人,而且一儿一女眼见也长大了。女儿是个彪悍的,十五岁已经会为了娘和土里那点东西和人打架,并且因为大家拼命且凶狠,名声不好,却真的可以把摇摇欲坠的家护住一点。
儿子今年也十三了,没有大女儿那么彪悍外露,却也是个沉默坚韧办实事的。
她这一双儿女,都是她未来的希望。
那个小女孩儿的希望,又在哪里呢?她*T才大女儿一半的年纪啊。
村里早夭的孩子很多,女孩儿,大概也会是其中一个吧。
陈寡妇家里只有一小块地,种点菜只能让一家人偶尔吃点。
旱灾前,她的营生主要是织布、卖衣服。
她手巧,不管是衣服布料,还是一些布头装饰,在镇子上都可以卖上价钱。
只是旱灾一来,家家户户都紧巴巴的过日子,谁也没这个闲钱去买新衣服。村子里更是,谁家衣服破了,自己就缝缝补补搞好了,谁会这么奢侈地专门花钱请陈寡妇呢?
幸运的是,陈白薇一直很有忧患意识,每次去镇子都会看米粮价格,只要便宜就会买很多回来屯着,每次买点每次买点,家里一个小仓库已经屯满了陆陆续续买到的粮食,即使自己没有靠种田为生,家里也存了粮,这才让一家三口勉强活下去。
只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如庄稼汉存的自家粮食多。
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原本还想做一些好看一些的衣服,看能不能换一些红薯。
可是村民太过分,把姑娘惹生气了。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无条件帮助你。
这是陈白薇一直以来都明白的道理。而且因为长期被明里暗里各种欺负,又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被各种谣言中伤,陈白薇比所有村民都清醒。
来自旁人的善意是可贵的,如果不珍惜,遗憾的只有自己。
陈白薇很清楚,一双性格各异的儿女也清楚。
所以在知道孟榆不交换粮食后,他们没有去恳求,只是计算了还剩的粮食,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世面上才会有的可以买得起的食物,做了最坏的打算。
陈白薇:“明天,我们就搬走吧。一边走,一边在山里找吃的。兴许能熬过去。”
女儿利落地答应了,这一天都在整理东西。
儿子沉默着,去目的地相反的山林走了一大圈,翻了七八座山头,把能找到的最后那么一点蘑菇找回来,压缩放进了行李背篓。
至于陈白薇,她连夜用家里最好最鲜艳的布,织了一件十一二岁女孩穿的衣服,装进一个干干净净的盒子,交给儿子:“帮娘跑一趟,把它放在外乡公子的院子后面,不要惊动她们。我们能撑过最难的几天,全靠姑娘……”
“我懂。”陈嘉树不用娘亲解释。
他什么都明白。
毕竟一个月前,他们是真的弹尽粮绝,饿了很多天,才被那位姑娘馈赠的粮食救了命。
无以为报,只能拿出这么一点礼。
陈嘉树特意绕小路,从卢子安小院的侧面走来,在阵法石那棵树的旁边放下了盒子,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走路因为无力和疲惫有些摇晃。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大石头背后。
这个石头里有个隐秘的石洞,是小时候他和姐姐玩闹的秘密基地。
现在他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挤不进去了。
但他还是勉强挤进去。
他头昏眼花,喘着粗*T气,费力地拿起匕首。
这个匕首已经生锈,钝到只能勉强用来割草。此时他拿着把手,刀尖正对心脏的位置。
他太饿了。
即使这个月有孟姑娘的食物熬粥,他还是太饿了。
昨天背着娘亲和姐姐跑了那么远的山路,骗她们说碰到了隐秘的蘑菇窝,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即使把辛苦采回来的蘑菇全部吃掉,他也恢复不了体力。
比起勉强上路,无谓地消耗娘亲和姐姐的粮食,他更愿意成为她们的粮食。
和被迫吃掉的人不一样,他是自愿的。
这么些年很辛苦但是很幸福,他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她们继续活下去。
这个地方只有姐姐知道,姐姐肯定会找到他,并且明白他的意思。
姐姐那么泼辣又果决的人,会吃掉他的。这样他们一家人,也是变相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用最后的力气握紧匕首,狠狠刺向心脏。
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拉长了。
陈嘉树听到一点若有似无的叹息,手竟然无法寸进。
睁眼一看,逆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他面前,稳稳握住他的手,将它缓慢拉开。
而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奔过来,一耳光扇上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