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贪婪的盯着画看,听说陆微借画观赏,虽然是送给他的,还是极为不舍,再三叮嘱送画的仆从:“你送过去,等姑娘们欣赏完了就带回来,让蔷儿注意点,别弄污了,这可是无奇先生的画啊,京里头一份,旁人还没有呢。”
沈蔷亲爹是个画痴,她从小耳濡目染,对书画的鉴赏能力可比陆微高多了,听说是任无奇的画,吃惊得顿时张大了嘴巴:“不是说……不是说任先生离京多年,再无画作流出吗?”
送画的正是沈弈身边最得力的手下,恭敬恭敬道:“这画是陆大人带来的,大爷喜的不知怎的才好,听说陆姑娘借来一观,这才命小的跟过来守着,等姑娘们欣赏完了,再命小的捧回去。”此举说来有些失礼,但放在沈弈身上,却也说得通。
任无奇老爷子的画当世一绝,沈玉输的心服口服,方才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还忍不住好奇的问:“当真是无奇先生的画?他真在你外祖父府上当帐房?”
文盲陆微:“无奇先生是谁?我祖父庄上帐房姓任,我们唤他任爷爷。”
几人同时被惊住了——任无奇在陆微祖父庄上做帐房?
听着如同做梦一般,荒谬而不真实。
沈蔷犹不能信:“你外祖庄上帐房——当真姓任?”还向沈弈身边随从求证:“父亲说这是任先生的画作?”
长随神情不敢放松,眼神紧紧盯着打开的卷轴:“大爷说无奇先生许久未有画作流出,虽然笔风大改,但还有旧时运笔的习惯,印章也作不得假,大爷说这的确是无奇先生的画作不假,所以还请各位姑娘们一定要注意着些,千万别出岔子,不然小人没法交差。大爷还说……还说只允许姑娘们欣赏一刻钟,就要让小的送回去。”
沈弈的性子,沈蔷最为了解,他都宝贝成这样的画作,定然是真品无疑。
一刻钟之后,长随捧着卷好的画回了前院书房,留下傻了眼的沈蔷几人。
沈蔷原以为陆微住在乡下便是个毫无见识的野丫头,谁知她竟与大名鼎鼎的无奇先生身边长大,就算她大字不识一个,于画画上全无造诣,但在无奇先生身边长大,仿佛都沾染了书画香,竟是不好意思再嘲笑她粗鄙了。
阁老夫人左等右等,竟没能等到陆微的诗画,只有沈蔷几人送了诗画过去,当着客人的面还特意问道:“不是说陆大人家的姑娘也来了吗,怎的不见她的大作?”
前来送画的婢女道:“回老夫人,陆姑娘她……她说自己不识字,也不会作画。”
阁老夫人今日请的客人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妇人,听说陆安之的女儿竟然不识字也不会作画,皆惊讶不已,忍不住道:“咱们这样人家,养女儿女红还在其次,总要知书达礼吧。”
其中一位正是楚尚书夫人,有意与沈府结亲,而阁老夫人也很中意她家的五姑娘,今儿正携手上门作客,相陪的是与之交好的安夫人
阁老夫人拉着楚姑娘的手笑道:“我呀,最喜欢知书达理的孩子,就像五姑娘这样儿的。”她环顾左右,遣了婆子去请:“既然府里还有别的小姑娘们来玩,五姑娘跟咱们一起也闷,不如就把其余姑娘们请了过来,在我这里来玩。”
顺便还能让陆微见识见识京中的名门闺秀,好死了攀附沈肇的心。
阁老夫人请客挑日子特意跟沈蔷请客的日子重合,就为了让陆微知难而退。她是长辈,总不好跟一个乡野长大的没规矩的丫头绕舌,但却可以请名门闺秀来让陆微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至于她歇了攀附沈肇的心思,会不会嫁给沈子源为妻,便不在她考虑之列了。
康氏听得陆微竟大字不识,想来定然在众女的诗画面前丢了丑,心中不免得意,凑趣道:“五姑娘自然是极好的,我们府上丫头可比不上。”
楚五姑娘才名在外,连沈蔷等人都比不上,大字不识的陆微就更不用说了,只怕做人家身边的粗使丫头都不配。
老夫人房里的婆子来请,沈蔷便带着姑娘们来向祖母请安。
楚夫人跟安夫人也是头一回见陆安之的女儿,听说她还不识字,尤为惊奇,都等着瞧她。
阁老夫人更是想见见这位敢于撩拨她儿子的野丫头,直等姑娘们进来,挨个请安的时候,便显出了参差。
京中官宦人家的姑娘们自小便学礼仪,规矩好的仪态极佳,但轮到陆微便能瞧得出礼仪粗疏之处,不过她也不在乎,虽然礼行的不够好看,但神情却格外坦然。
其余几人以往来沈府,阁老夫人都是见过的,唯有陆微是头一回见。
阁老夫人招手唤她:“陆姑娘,过来说话。”
陆微便走了过去,任由她打量。
阁老夫人细细打量,暗叹她虽然生在乡野又无甚教养,但模样却着实生的不错,特别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竟无半点乡下人的怯懦,着实出人意料。
她半辈子自卑于出身,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丈夫,行事难免缩手缩脚,至今在沈弈跟康氏面前也还是很好说话,好听点叫耳根子软,难听点便是没主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