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萧振玉的脚步就越发迟疑,可是总不能躲一辈子,做好心理建设后,正正好的就到了太极殿。
只见那阔别月余的宫阙遂依旧富丽堂皇,碧瓦鎏金的殿上瑞烟徐徐,可在萧振玉的眼里却无异于是那龙潭虎xue。
将将进了正殿,龙瓶里插着九品红莲,凤蜡内吐着千红绛蕊,珠链微微晃动着,玉磬金钟声断断续续。
萧振玉却觉惊骇,只因殿内的死气如今连那不断燃犀香都给盖过了。
她适时地抬起眼,竟在那帐幔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竟是那多喜。
看到她的视线后,还朝着她皮笑rou不笑的回望了一眼,只一眼便将将地低下头来。
内心的那道可怕的想法又再一次冒出了头,这太极殿已经被那萧廷琰完全掌控了?
但这想法才刚刚冒头就被萧振玉强压了下去,她定了定神,在那皇帝的榻前悠悠下拜,头顶便突然多了道视线。
只一闪便过了,好像支撑不住一般。
萧振玉抬起眼,正好一侧的宫人撩开了床帐,她便看到了那销金帐幔里的一张脸,人早已形销骨立,那脸色乌青,那眼中还结着一层厚厚的一层翳,看形容只有两分像人,其余八分都像鬼。
只见榻上行将就木的皇帝目光好似回到了虚空里,那手着急地在空中抓了抓,好像是在挽留什么。
萧振玉要被这一幕吓呆了,可还是大着胆子抓起了那双胡乱挣扎的双手。
那语气里已带上了些许哭音:“……父皇。”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只这一声就让那榻上癫狂的人短暂地恢复了神智,从喉头里挤出回应的气音。
让萧振玉吃惊的是,父皇似乎已是忘了当日曾经交代过她的事情。
颊边不知何时已挂起了一抹笑,如今是连开口都难,可他还是费力地长着嘴,从那破败的几缕气因里,萧振玉就听出了他是在唤至柔。
至柔是柔妃的做姑娘时的小名。
萧振玉鼻尖一酸,睫毛一抖就从中落下泪来。
可她不及感动,就觉手上一重,那榻上的皇帝表情徒然扭曲了起来,那指甲就在萧振玉的手上留下了几抹抓痕。
萧振玉这会子早已被吓呆了,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还是那帐外的多喜将她解救了出来。
重重地就将那枯槁的双手扔回了榻里。
萧振玉捧着双手连连后退,就看见那榻上的人早已目眦欲裂,此时正用双手不断地拍着身下的床板,嘴里还不断地哭嚎着两个字:“──野种!”
再说谁?
难道是那萧廷琰,宫里人尽皆知,他因是先帝遗腹子,母妃生下他时被后宫诸人所攻坚,说他来历不明,孤儿寡母无人为他们说话,后来其母为了平息谣言为先帝守陵,谣言才渐渐平息。
但为何今时今日他会喊这个?
那声音嘶哑凄厉之际,萧振玉浑身一抖,急急地背过身去,双肩不住地颤抖着,捂住耳朵就着急出了殿内。
出得殿内被外间的风一吹,萧振玉才觉得好些,她大口地呼着气,顿时有了逃出生天之感。
耳边的惨嚎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费力的呜咽声,她透过半栅门扉去看,正正好地就看到了多喜的身影投诸在帐幔上,他面色狠厉,直直地端起一碗碗汤就朝下灌去。
那方才还不断扑腾地皇帝身子已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给按住了。
从萧振玉的视线看不到别的,正正好的就看到那皇帝的手落在脚踏上,那指甲不住地在那床沿处横抓着,她定睛一看,那处早已多了许多的抓痕。
萧振玉浑身一抖,竟觉得愤怒,她正准备跨过门槛,可不知为何却将将收了回来。
理智劝她不宜卷入,可最重要的是她怕,她觉榻上那人……哦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她怕。
于是那步子一滞,萧振玉整个人都节节后退这,却猛然撞上了一人。
她被一惊,险些要惊叫出声,就听到身后传来担忧的一声轻呼:“……公主。”
……是青芫。
萧振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忙回转过身子,猛然就挡住了青芫的视线,定了定神就道:“……走吧,我们快走。”
萧振玉头昏脑涨,拐上了回廊,腿软的竟是战都站不稳了。
一手扶着殿门,一手扶着青芫。
萧振玉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正待她转身要走时,竟听到了青芫的一声惊叫。
“这帮人也真是的,方才这轿撵还停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一个人都瞅不见了,难道都是死了不成!”
萧振玉一拉青芫的手,青芫脸上愤怒之色才稍减。
她转过头来对着萧振玉说道:“……公主此去回宫路途遥远,没有轿撵怕是不行的,这伙人估计是躲懒躲到附近某个殿中了,我先去寻,公主不如去到配殿坐坐。”
萧振玉暗叹一声,没奈何腿上已没了力气,她望了望漆黑的天色